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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转身把蓉儿放到榻子上,“不怕凉就给阿玛暖暖被窝去!”
我接过碧桃手里的水盆儿端过去放在榻子边,少奶奶试了试水温而后挽起袖子,“蓉儿,把压岁钱给真真姑姑,给你搁枕头底下压压岁。”
语罢微笑着看向我,低声道:“真真,哼个‘小茉莉’调儿哄蓉儿睡。”
&esp;&esp;我应了声,站到榻沿儿边整了整被窝,帮蓉儿把棉袄棉裤脱了,抱她到被窝里睡好,掖紧被角,蓉儿“咝咝”
地颤着小牙齿,见我对她笑便用小手捂住眼睛,后又张开手指缝“咯咯”
地看着我笑个不停,我把暖捂子塞到被窝里放好,遂坐到榻头低哼着摇篮曲,轻拍着被褥入神地看着蓉儿安静的小脸。
&esp;&esp;“皇上在宴上给子清指了婚,我们得赶紧预备份厚礼。”
&esp;&esp;我不禁停下手,余光处瞥见少奶奶看向公子,“呀,可真是喜事一桩,指了哪位贵小姐?”
公子道:“苏州织造李煦的妹子,和子清的父亲本就是世交,算是亲上加亲了。”
少奶奶道:“子清兄弟也不小了,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只是没想到当初一句玩笑话反倒成真了,皇上还当真给指了婚。”
公子接过碧桃递上的银耳羹,轻舀了舀勺子,“这玩笑岂是随口开的,子清打小就在御前伴读,当年便是太皇太后亲挑的,宫里的主子即便明里不说,这亲事曹家也不敢擅自做主,要不然这个岁数娶妻都有些嫌晚了。”
少奶奶起身,把水盆端给碧桃,“那这回办喜酒是李小姐上京还是子清兄弟去江南?”
公子道:“这还真说不准,曹大人在江宁织造任上也有年数了,除了子清在宫里当值外如今举家都在金陵,我看多半回南的可能大。”
&esp;&esp;……
&esp;&esp;新年的第一个夜晚却是彻夜无眠,裹着厚厚的丝棉被,看着房梁上的月光缓缓地扫过,任凭时断时续的爆竹声不合时宜地冲撞着我迷乱的思绪。
子清哥就要大喜了,我这个当妹妹的却说不清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我究竟是怎么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一切往事如泉涌般溢了出来,从腊月里的糖人儿到七夕节的喜蛛,我仿佛听见梁九功在乾清门外扯着嗓子大喊,又仿佛看见南苑冰天雪地里的海东青和公子那滴着鲜血的护甲,我甚至在猜那位苏州府贵小姐的模样,不禁又想起了表格格,直到丙辰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我的眼睛里才回过神来。
&esp;&esp;清早走出房门,却看见门缝里夹了一副春联,还有一个圆润饱满的‘福’字。
公子看见我房门前贴的春联,竟一眼就认出是马云翎的字迹,还笑说礼尚往来,让我也回一幅联子谢谢人家。
我坐在房里练了整整一个上午,心绪不宁地写了十几张纸都觉得歪七扭八拿不出手,一憋气全给揉了。
又找来针线包和花样,心想还是绣个小玩意儿来得妥当。
&esp;&esp;晚膳后,我提着点心盒子走到西苑馆阁,马云翎正在房里打点包裹。
我轻碰了碰门,马云翎停下手,见我忙走过来深一作揖,“姑娘过年好。”
我也福身回礼,把食盒提到书案上,马云翎随即忙着给我斟茶。
我把食盒盖子打开,端出碗碟,“马公子,谢谢你写的春联。
这是艾窝窝和豌豆黄儿,京里有名的两道点心,你尝尝看。”
马云翎连声道谢,尝了块豌豆糕,“容若兄可在府里?”
我摇了摇头,“公子带着小格格和二爷去琉璃厂逛厂甸了,大年初一夜里的庙会最热闹,有杂耍班舞龙踩高跷。
马公子找大爷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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