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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合同签完,林清耀邀请周其均一起去吃个饭。
&esp;&esp;周其均还没拒绝,就听到林颂说:“我还有事,伊爸,你和周律师去吃吧。”
&esp;&esp;听到这声“周律师”
,周其均才发现,这是她今天船队
&esp;&esp;林颂原本还在想,工业路商圈这一带有什么小店适合她爸请客的。
&esp;&esp;14路公交路过的高架桥交叉路口下有一家开了十来年的老茶点,不然就换大排档印尼沙爹肉串、糟菜葱饼、猪血化,再配个牛滑汤,人均不能超过四十。
&esp;&esp;周其均应该还不够格让他花大钱。
&esp;&esp;但出乎意料的是,林清耀说的是一家还不错的餐厅,闽菜私厨,他怕周其均不认识路,坐了周其均的车指路,让林颂自己开车过去。
&esp;&esp;林颂没看这两人,踩下油门就离开了。
&esp;&esp;还是临窗的位置,落地窗外是千年古刹西禅寺,红墙金瓦,飞檐重叠,昨天下过雨,寺内荔树翠绿欲滴,墙内法殿幽寂,墙外商圈喧闹。
&esp;&esp;林清耀约周其均吃饭,盘算着多一个女婿,多一条出路,虽然他最讨厌律师,但这个律师有对好爹妈。
&esp;&esp;林清耀让林颂点菜:“阿蛴叫,荔枝红,正是好时节,颂颂,点个荔枝肉,再点个十八娘红荔枝沾酱油,阿均,你有什么想吃的?”
&esp;&esp;林颂手上的动作微顿,抬头终于看向了周其均,同坐一车之前,还不是阿均。
&esp;&esp;周其均虽然没明白自己来吃这一顿饭是为了什么,不过来都来了,他礼貌一笑:“我都行。”
&esp;&esp;“那颂颂决定。”
&esp;&esp;林颂毫不手软,佛跳墙、光饼鹅肝酱、鸭露煮粉干、淡糟螺片、海参煲、鱼唇卷、岩茶冻、芋泥八宝饭,最后还点了四位数的酒。
&esp;&esp;看得林清耀心肝肺都在痛,他借口要林颂开车,不让她喝,赶紧自己先喝几口贵酒。
&esp;&esp;微醺后,他的话题从工业路开始讲起。
&esp;&esp;林颂知道,他又要开始讲起他爹是老上海人的故事了。
&esp;&esp;“我伊爸40年代出生在上海,知道小印度不?我伊爸就被喊小印度,那会上海租界很多巡捕都是印度人,他最爱扮巡捕模样,后来上海援建,他跟着搪瓷厂来工业路安家。”
&esp;&esp;周其均对此似乎挺感兴趣,工业路又被叫上海路,曾经有很多上海工人响应政策在这条街建设工业。
&esp;&esp;林清耀继续:“我伊爸讲,福城人又穷又懒,也不讲究,上海人才派头,穿个呢大衣五六十块,一个月还能拿到一百五十多的工资,住最洋气的楼,吃最早的西餐。”
&esp;&esp;他有过好日子,所以从没觉得有多高攀林家,林家也就开了一百多年厂子罢,要不是他爹没了,也不至于林家要他入赘,他就入赘了。
&esp;&esp;林清耀看向周其均,笑着说:“前几年上海新村老破小终于拆迁改造了,不过,你和林颂应该都没去过那,你们俩好命,出生就是快活仔,住西湖,上实小,长大还有伊爸给买外滩壹号。”
&esp;&esp;周其均笑了笑。
&esp;&esp;他抿了一口酒,往窗外望去,仿佛能看到道路终点那个衰败狭窄的工业新村,低矮缠绕的电线,发霉的楼道里逼仄幽暗,公厕味道难闻,红色喷漆歪歪扭扭写着上海。
&esp;&esp;他亲生父亲也是二代上海工人,可惜他出生不久,工业路的工厂大多都倒闭了。
&esp;&esp;他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了,反正不是两人互殴就是打他,剩下就喝得醉醺醺怀念厂里喝咖啡、跳交谊舞的日子,后来两人都不见了。
&esp;&esp;他一个人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街道办的人告诉他,有好心华侨想收养小孩,虽然他年纪不算小,但对方不介意,街道办的人说,是因为他成绩优秀,又努力又规矩。
&esp;&esp;“要继续保持住,华侨才会养你,知道吗?”
&esp;&esp;周其均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esp;&esp;林清耀后面又夸起了林颂:“福兴会慢慢交到颂颂手上,颂颂……”
&esp;&esp;他把他作为男人最欣赏的词汇送给了林颂,睁眼说瞎话:“贤惠,善良,跟她伊妈一样,早年福兴帮助贫困家庭的慈善活动,都是她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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