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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esp;&esp;两人一路拌嘴，翻过小坡，碰到几个日化厂街的街坊。

方孝忠立马闭嘴，叫张逐上车，想赶紧离开。

&esp;&esp;没想那边先跟他打起招呼：“这不是大方家的，这么早，上学去啊？”

&esp;&esp;没考上就去死

&esp;&esp;王婶儿给方孝忠花生吃这事儿仿佛成了个节点。

自此后，方孝忠在日化厂街的生活大变样。

&esp;&esp;再也没有欺负他的半大混混。

从来都对他冷眼相看的邻居街坊，也突然全都变得十分友好。

那模样是真真切切地把他当成小辈照顾着，来来往往都和他打声招呼，要是正在吃着什么水果零嘴，也会分他一些，还能经常听到夸奖他懂事礼貌的话。

&esp;&esp;刚开始方孝忠很受用，一改往日走在巷子里低头垂脑、不看人也不喊人的阴郁模样，也学着那些讨人喜欢的伶俐孩子跟人打招呼问好。

可是渐渐地，他觉得奇怪。

&esp;&esp;若说以前遭受的恶意是因为他爸，他还能想通。

现在这些突如其来善意，却把方孝忠弄得很迷糊。

他原本预期的是，父亲回来后，他的处境会更糟糕。

&esp;&esp;直到暑假的一天，他看见田兴旺的妈和自个奶奶坐在街边拉着手闲话家常，两人有说有笑，像是忘年的姊妹，然而事实上，不久前他奶才跟他爸控诉，那个女人扇她耳光扯她头发。

&esp;&esp;方孝忠突然就明白了。

&esp;&esp;过去那些嫉恶如仇的“正义感”

，说到底不过是这些人恃强凌弱的遮羞布，如今这些友好尊重也不是真的喜欢，而是欺软怕硬的保护色。

&esp;&esp;所以他处境变换的真正节点并非王婶儿那包花生，而是他父亲的拳头——对田家父子所展现的那强有力的拳头、以及他是个蹲过大牢的恶霸这件事本身。

他们并不喜欢自己，只不过是畏惧他那牢狱出来、威胁着要杀人全家的父亲。

&esp;&esp;这个发现，让方孝忠看这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这些逼仄的小巷如同地狱洞穴，看熟的面庞也变成魑魅魍魉。

&esp;&esp;日化厂街的一切，这贫穷拥挤落后的阴沟里生出的恶意和伪善，都令他作呕。

&esp;&esp;难怪他一直想要逃，以前只是隐隐的感受，一种类似嗅觉和直觉的东西。

现在这种感受则有了明晰的缘由，方孝忠下定决心，他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esp;&esp;他们班主任那话没错，读书是张逐唯一的出路，现在也成了他逃离开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