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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2页）

（发表于《武汉晚报》）

正打歪着篇北京文学的贵族气（1）

北京文学的研究者一般都注意到了北京文学的平民气，从老舍到王朔，都被看成&ldo;市民精神&rdo;的代表。

然而如果仔细研究北京文学所表现出来的平民气，特别是与其他城市文学的平民气进行比较的话，就会发现，北京文学在平民气之外，或者说背后，还有着强烈的贵族气。

这不但是北京文学区别于其他城市文学的重要标志，而且也是北京文学的平民气与众不同的重要标志。

本文所说的北京文学是广义的，包括京派文学与京味文学，以北京人身份进行创作或者以北京生活为题材的文学。

本文所说的贵族气指超越于平民日常生活之上的以精神生活追求为核心的人文气息。

京派文学的贵族气似乎不需要过多证明。

鲁迅论京派和海派时早就指出，京派近官而海派近商。

&ldo;文人之在京者近官，没海者近商，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而自己也赖以糊口。

&rdo;（《&ldo;京派&rdo;与&ldo;海派&rdo;》）京派文学的作者大多不是北京人，但他们喜欢在北京当教授和文人。

他们喜欢北京比较舒缓的生活节奏，用欣赏的态度来描写北京的生活。

他们最重要的作品不一定是北京题材，沈从文、萧乾、汪曾祺都以&ldo;乡土文学&rdo;驰名。

但他们那些&ldo;乡土文学&rdo;的特色恰恰在于是以北京文化人的视角来创作的。

鲁迅把这类乡土文学叫做&ldo;寄寓文学&rdo;。

他们已经脱离了自己所描写的乡土，他们身在文化的中心，遥想着那田园色彩的乡土。

那乡土不是现实，而恰恰是表现他们贵族姿态的一种手段。

沈从文所描绘的如歌如梦的湘西，只存在于他的记忆和幻想之中（参见拙文《沈从文的自卑情结》），他的湘西世界是作为罪恶的都市世界的对立面而存在的，是沈从文批判现代文明的参照系。

如果失去了这个意义，那就有理由说沈从文《边城》一类的小说是虚伪的。

他们描写的是下层社会，但关心的却是人类文明走向的形而上的问题。

正如陶渊明虽然&ldo;种豆南山下&rdo;、&ldo;戴月荷锄归&rdo;，但他的思想境界仍然是贵族的。

鲁迅戏称他们为&ldo;京派大师&rdo;，就是准确地看到了他们贵族气的一面。

贵族也关心平民疾苦，或者说正因为他们是贵族，他们才关心平民的疾苦，重要的不是&ldo;疾苦&rdo;，而是&ldo;关心&rdo;，贵族的姿态就从&ldo;关心&rdo;上展现出来。

林徽因的《九十九度中》非常关心炎热的暑天里的穷人，但小说的阅读效果却很爽快。

凌叔华的《绣枕》非常关心平民女子的命运，但小说的笔调是那么优雅。

正像通俗小说经常描写王公贵族的富丽堂皇的生活，却恰恰因此暴露出自己的世俗气息。

京派文学正是用一种&ldo;垂青&rdo;的态度，俯瞰人间的态度，使人觉得其高不可攀。

京派文学表面的轻松里，蕴藏着深厚的自负，仿佛和蔼可亲，实则距离明确。

京派文学的个人性十分突出，虽称一派，但互不统属互不瓜葛，语言风格也&ldo;各村有各村的高招&rdo;。

沈从文使用自己苦练出来的长短不齐的经常不合规范偶尔还有病句的抒情性语言。

废名喜欢使用枯涩简洁模拟绝句表达方式的略带病态的短语。

汪曾祺虽然不是北京人（籍贯江苏高邮），却最喜欢模仿北京口语，他使用一种描述性极强的又富于抑扬顿挫韵律的语句。

例如小说《八月骄阳》里的一段对话：

&ldo;还有个章法没有?我可是当了一辈子安善良民，从来奉公守法。

这会儿，全乱了。

我这眼面前就跟&lso;下黄土&rso;似的，简直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