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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将有微弱的白昼亮光进来,在白天将有几分钟的时间关掉刺眼的电灯。
这是多么了不起呀!‐‐白天可以生活在白昼的亮光下!
监室里还有一张桌子。
桌子上,在最显眼的地方,放着茶壶、象棋、一叠书(我还木知道为什么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原来又是依照卢宾卡的规矩:时时刻刻地通过监视孔窥看时,看守应当确信,没有人滥用行政当局的这些恩赐:没有人用茶壶来凿墙,没有人甘冒自绝于人民、当不成苏联公民的危险,把棋子吞进肚里;没有人想法点着书籍企图把监狱烧掉。
而囚犯自己的眼镜被认为是那么危险的武器,所以夜里不准放在桌上,看守把它们收去到早晨再发还)。
多么舒适的生活呀!‐‐象棋,书籍,弹簧床,厚厚的垫子,干净的被单。
是呀,我不记得整个战争中哪天这样睡过。
擦得亮亮的镶木地板。
从窗到门几乎可以走四步路。
这不枉是中心政治监狱‐‐纯粹的疗养院。
也没有炮弹掉下来……我一会儿记起它们在头上高高飞过时的呼呼的声音,一会儿记起越来越强的尖啸声和爆炸的轰隆声。
迫击炮弹的嗖嗖声是多么温柔。
而天牛产下的四个卵震得周围天摇地动。
我记起伏尔姆迪特城下的烂泥,我就是从那里被抓走的,我们的人现在还在那里踩着烂泥和湿雪,不让德军从大包围圈中逃出去。
见你们的鬼去吗,不要我打仗‐‐一那就不打。
在失去了的许多尺度中,我们还失去了这样一个,那就是在我们之前用俄语说过话和写作过的那些人的高度的坚定性。
奇怪的是,在我们革命前的著作中,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描写。
我们描写的,要不就是多余的人,要不就是脆弱的、缺乏适应能力的幻想家。
单凭十九世纪的俄国文学,几乎没法理解:俄罗斯靠什么人维持了十个世纪,是靠什么人支撑着的?而且它最近这半个世纪,还不是靠他们过来的吗?而且是更加要靠它们了。
另外还有这些幻想家们。
他们看到的太多,所以不能选定一种。
他们对崇高的事物追求得太强烈,所以不能在地上站车。
在每一个社会衰亡之前,总会出现那么一个明智的思想者的阶层‐一思想者,仅此而已。
而他们受到怎样的嘲笑啊!受到怎样的戏弄啊!他们只能得到害群之马的外号。
因为这些人是香味过分幽雅的早开的花朵,所以他们就落到了刈草机的刀口下。
在私生活中,他们特别没有办法:既不会卑躬屈膝,又不会装模作样,也不会搞好关系,动不动就是意见、激动、抗议。
这样的人正好是对草机收割的对象。
这样的人正好被铡草机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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