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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esp;&esp;郗归看出了谢瑾的为难，她叹了口气，好在，她也并不是为了要他的承诺。

&esp;&esp;“你自己也说过，‘夫妻事小，家国事大。

’你有你的大义，我有我的坚持，又何必强求呢？”

&esp;&esp;谢瑾压抑住心中的不甘、不解与不忿，袖中双拳紧握，眼眶泛红地说道：“嘉宾并不作此想。”

&esp;&esp;——郗岑看不起世家，却从未看不起谢瑾；他纵有万般的抱负，却不愿牵扯郗归。

对郗岑而言，政见归政见，对于郗归与谢瑾的婚事，他始终乐见其成。

&esp;&esp;谢瑾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郗归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esp;&esp;但她还是扭过头去，冷静地答道：“‘人尽可夫，父一而已。

’我与我兄，名分虽系兄妹，情状有如父女。”

&esp;&esp;——春秋之时，郑国权臣祭仲专政。

郑厉公与祭仲之婿雍纠合谋，想要伏杀祭仲。

祭仲之女、雍纠之妻雍姬得知此事，不知如何是好，便问她的母亲：“父亲与丈夫哪个更重要？”

其母答道：“世间男子，可做丈夫者不计其数，但父亲只有一个。”

于是雍姬向其父告密，祭仲因此先发制人，杀死雍纠，陈尸于野。

郑厉公得知此事，畏而出奔。

&esp;&esp;——我与我兄，虽为兄妹，却情同父女。

我绝不会因一个恋人而背叛我的兄长，甚至不愿离开兄长，站在他的敌人身边。

&esp;&esp;谢瑾听闻此言，便知无力回天，只好强撑着回了建康奔丧。

&esp;&esp;从那以后，谢瑾七年未见郗归，只听说她与王贻之定了婚约，然后十里红妆嫁进了乌衣巷。

&esp;&esp;月上中天，谢瑾下了牛车，在庭中散步解酒。

&esp;&esp;他登上高台，远眺大江，只见水光潋滟，绿野苍茫。

&esp;&esp;月华之下，不知笼罩了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

&esp;&esp;而同一个故事，也有寒暖契阔的转折。

&esp;&esp;桓阳死后，王定之终日惶惶。

&esp;&esp;他与郗岑本是表兄弟，幼弟王贻之又娶了郗岑的堂妹郗归。

&esp;&esp;王定之从前没少借着这重身份风光得意，眼下见郗岑快要自身难保，忧惧之余，便想另做打算。

&esp;&esp;等到谢瑾解了桓谦徐州刺史之职后，桓氏一党的势力再次一落千丈。

&esp;&esp;后宅之事，终究不能与朝堂毫无干涉。

&esp;&esp;谢瑾虽然不怎么看得上王定之，却不忍心看着王和之的孩子一个个因此毁了前途。

&esp;&esp;正好此时庆阳公主与桓阳次子离婚，想要在世家大族中寻个夫君。

&esp;&esp;谢瑾便给王定之和庆阳公主牵了线，两方见面，很快便敲定了王贻之离婚尚主之事。

&esp;&esp;谢瑾告诉自己，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全王和之的孩子们，不让他们受桓氏牵连。

&esp;&esp;可是无人之时，他也会忍不住想，自己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私心吗？是不是他打心底里，还是想让郗归和王贻之分开，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esp;&esp;谢瑾闭了闭眼睛，脑中再次浮现出郗归的笑颜：“阿回会恨我吗？恨我步步紧逼，胜了郗岑；恨我从中作梗，毁她姻缘。”

&esp;&esp;逆臣

&esp;&esp;郗归并不知晓谢瑾的想法，就算知晓了，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esp;&esp;郗岑早就告诉过她，朝堂之事与私交情谊原本就是两码事，他与谢瑾是好友，却也曾在得势之时，因为政见不和的缘故，于人来人往之际，将谢瑾与王平之晾在厅外半日，形同羞辱。

&esp;&esp;郗归心里明白，他们其实都是政客，愿赌服输，本就无所谓什么恨不恨的。

&esp;&esp;可她还是不甘心，凭什么阿兄失去了权势、失去了希望乃至于失去了性命，谢瑾却能踩着扳倒桓氏的功劳，成为江左新的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