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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2页）

&esp;&esp;郗归穿着单薄的中衣，伶仃地坐在床边，对着床前的烛火，形影相吊，茕茕无依。

&esp;&esp;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泪水自颊边跌落：“阿兄，公无渡河啊！”

&esp;&esp;据说汉代有位叫作子高的朝鲜津卒。

&esp;&esp;一日，子高晨起撑船，看到有一白首狂夫，披发提壶，想要徒步涉乱流而渡。

&esp;&esp;狂夫之妻紧追其后，想要阻止其夫，却终究没有来得及。

&esp;&esp;那狂夫最终被卷入滔滔的河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esp;&esp;其妻援箜篌而鼓，作《公无渡河》之曲，声甚悽怆。

&esp;&esp;一曲终了，那女子也投河而死。

&esp;&esp;其辞曰：“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esp;&esp;郗归紧紧握着被泪水浸湿的绢帕，哽咽着说道：“请公无渡河，河广风威厉。”

&esp;&esp;她高高抬起了下巴，可泪水竟然还是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esp;&esp;于是她不再拭泪，而是颓唐地后靠，倒在了床上。

&esp;&esp;她想到了郗岑曾经说过的话。

&esp;&esp;“阿回，我高平郗氏，自永嘉乱后，便举全族之力抗胡。

为此，数十子弟，皆葬身江北，不得生还。

我家的墓园里，比比皆是招魂而葬的衣冠冢。

祖父临终时，嘱咐家人积薪焚燎，行火葬之法，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骨灰能归葬高平。

我是祖父一手带大的，打记事起，就盼着北伐胡虏，收复二京。

若能如愿，我什么都不在乎。”

&esp;&esp;郗归就这么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头顶的素色床帐。

&esp;&esp;几个月来，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清醒地认识到，她恨郗岑。

&esp;&esp;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把郗岑当成一切。

&esp;&esp;可郗岑却说，若能如愿，我什么都不在乎。

&esp;&esp;郗归不是不理解，但也不能不委屈。

&esp;&esp;她不得不接受，在郗岑心里，排在恨他

&esp;&esp;“郗嘉宾，可真有你的，算无遗策是吧？”

郗归哽咽着骂了一句。

&esp;&esp;她前些日子才知道，郗岑病重之时，交给了门生一箱书信。

&esp;&esp;他那时说：“我本想烧掉这些东西，但家父年老，我死后，他恐怕会悲痛致病。

我走之后，若我父大损眠食，你便将这箱东西给他。

若他身体还好，你便烧了这个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