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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3页）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红烛发出了突然的爆裂声，烛火随之摇曳。

&esp;&esp;郗归被这声音惊动，于睡梦中微微蹙起了眉头。

&esp;&esp;谢瑾轻轻抬起右手，想为她抚平眉毛，又怕扰了郗归的睡意，最终强忍住轻抚的冲动，在空中缓缓描摹着郗归的睡颜。

&esp;&esp;他早已知道，十事违人常七八，败意常多如意少。

&esp;&esp;与郗归能有如今这般的夫妻缘分，纵使不似荆州的情深义重、如胶似漆，谢瑾也心满意足、感恩不已。

&esp;&esp;他只希望，往后的日子里，郗归能展眉舒眼，稍稍快意一些，切勿因悲伤思虑而损伤身体。

&esp;&esp;回门

&esp;&esp;为此，他愿意收敛对谢瑾的厌恨，与之推杯问盏，共饮共食。

&esp;&esp;郗归看在眼中，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来东府回门，以至于让伯父为了自己强颜欢笑。

&esp;&esp;饭后，几人于廊下煮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各自闲聊着。

&esp;&esp;郗声饮了口茶汤，对着郗归嘱咐道：“阿回，今日之后，我便要回京口了。

京口一切都好，只是你要记得，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你既成婚，便要顾好家里，与夫家和睦相处。

伯父知道你内心牵挂着京口，只是初初成婚，若无必要，且先在建康待上一个月。

京口诸事，暂且先书信商议吧。”

&esp;&esp;郗归沉默着点了点头。

&esp;&esp;京口诸事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针对北府后人的改造尚未完全结束，她不想在这种时候与司马氏并其余世家对上，平白丧失了蛰伏发育的时机，所以宁愿先在建康待一段时间，以免刚刚成婚便远赴京口，将台城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esp;&esp;郗声欣慰地颔首而笑。

&esp;&esp;自打郗岑病逝之后，郗归便大受打击，行事常有过激之举，先前劝他就任徐州刺史一职时，言辞便很是激越。

&esp;&esp;郗声原本还担心郗归会一意孤行，此时见她点头，不免高兴了几分。

&esp;&esp;他看着郗归沉静的面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阿回，日后如何，你心中自有计较，刘坚、宋和等人也都有自己的主意。

伯父老了，拦不住你们，只是你要记得你祖父的为人，记得咱们高平郗氏的门风，务必忠于王事、忠于社稷。”

&esp;&esp;郗声的声音苍老而沙哑，郗归拿起红泥小壶，为他添上热茶：“伯父放心，阿回此前所言，绝非随意敷衍。

终此一生，阿回必定始终以苍生为念，以山河为念，不以私欲害社稷。”

&esp;&esp;她回答得虽然坚定，却始终没有提及郗声所说的“忠于王事”

。

&esp;&esp;郗声缓缓摇了摇头，直起佝偻的身子，看向台城的方向：“你祖父操劳半生，不过为了江左的安稳。

北府流民军之所以存在，便是为了拱卫建康。

人人都赞郗司空拒胡族于淮汉，息斯民于江左。

阿回，你——”

&esp;&esp;郗归垂眼说道：“北府后人必将继承祖父遗志，不遗余力抗击胡虏，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esp;&esp;郗声不明白，这一个个的孩子，为何都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esp;&esp;郗岑如此，郗归也如此，始终不肯给出一个效忠司马氏的承诺。

&esp;&esp;他是饱读圣贤书的忠厚之人，一生仰慕父亲，以公忠体国为念，可到头来，却眼睁睁地看着独子谋逆，就连这个唯一的侄女，也对江左生了异心。

&esp;&esp;郗声不赞同，但他已经老了。

&esp;&esp;他心知自己资质平庸，没有什么做大事的才能，也挡不住儿子和侄女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