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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3页）

&esp;&esp;江左世家谈玄论道，总爱讲究得鱼忘筌。

&esp;&esp;然而忘荃之旨，要在得鱼。

&esp;&esp;倘若没有了家族权势，没有了名利地位，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面不改色、安贫乐道呢？

&esp;&esp;一旦王平之身死，太原王氏没了指望，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保全门户利益。

&esp;&esp;谢瑾听了这话，放在膝间的手缓缓收紧，又慢慢放开。

&esp;&esp;陈郡谢氏付出了三代人的努力，才成为江左一流世家。

&esp;&esp;谢瑾从小看着父兄苦心筹谋，是以比谁都清楚，对于他们这样新入中枢的家族而言，权力有多么重要。

&esp;&esp;就算江左以门第取人，可真正的权力中央，绝不会仅仅因为门第高贵便打开大门。

&esp;&esp;琅琊王氏那样清贵，王丞相那样势重，如今琅琊王氏还不是被远远地排除于中枢之外？

&esp;&esp;虞氏兄弟死后，颍川庾氏几乎夷灭。

&esp;&esp;桓阳薨逝之后，纵然桓氏仍旧把持荆州，却也改变不了陈郡谢氏代兴、桓氏被排挤出中枢的命运。

&esp;&esp;太原王氏身为外戚，如若因为不甘心的缘故，与心思狭隘的今上联合一道，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esp;&esp;“云度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

谢瑾犹豫着说道。

&esp;&esp;“中枢权臣，这样大的利益摆在眼前，谁会不想要搏上一搏呢？纵然他有分寸，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如若不然，廷议之时，太原王氏又怎会率先发难呢？”

郗归拿起一只玉簪，轻轻叩着妆台，“就算他能控制自己的儿孙子侄，可太原王氏却不仅只有他这一脉，真要论起来，当今皇后，与王平之可并非一脉所出啊。”

&esp;&esp;后父王含，原是王平之祖父的侄儿。

&esp;&esp;当今皇后与王平之乃是从兄妹，连堂亲都算不上。

&esp;&esp;太原王氏两支，如今不过是因为利益，才如此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esp;&esp;今上一直存着以外戚、宗室来制衡世家权臣的打算，一旦王平之去世，后父一脉必然会与圣人紧紧地联结在一起，从而压过王平之的嫡系后人。

&esp;&esp;到那个时候，太原王氏两支之间即便不至于分崩离析，也难免会引起一场大风波。

&esp;&esp;谢瑾敛眸说道：“端看云度如何安排了。”

&esp;&esp;这一夜落了雨，第二天一早，谢瑾打伞走进雨幕，登上了前往渡口的牛车。

&esp;&esp;五日后，江北捷报传来。

&esp;&esp;刘坚率北府军伏击北秦骑兵，灭杀二百一十二人，俘虏三百六十九人，缴获马匹四百七十三匹，并钢刀若干。

&esp;&esp;消息传来的时候，郗归正在与郗声一道用夕食。

&esp;&esp;郗声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怔愣了下，随后缓缓放下木筷，抬头看向使者：“你方才说什么？”

&esp;&esp;使者深吸一口气，高声说道：“府君，江北大捷，江北大捷哪！”

&esp;&esp;他的声音很大，大得仿佛要穿透屋顶，高高地飘到天上，远远地飘到府外、飘遍京口似的。

&esp;&esp;郗声喃喃重复：“江北——大捷？”

&esp;&esp;郗归紧紧握住衣袖，同样不确定地看向使者。

&esp;&esp;直到再三确认，他们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终于确认这不是一场梦境——第一批渡江的北府军，确实首战告捷。

&esp;&esp;郗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小臂支在几案上，一时又是恍惚，又是欢喜，不知说什么好。

&esp;&esp;郗声终于回过神来，连赞了三声好。

&esp;&esp;说到最后一声时，显然已经语带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