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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第2页）

&esp;&esp;她清冷如霜雪的声音在高权耳畔响起，令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昨夜那凉得彻骨的月色。

&esp;&esp;她说：“我多次强调，甚至让人印成书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大家，什么叫审时度势，什么叫沉没成本，什么叫及时止损。”

&esp;&esp;“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一次又一次地说，甚至让你们在军中预演失败的场景，为的就是让将士们不要被此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不要在失利的局面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造成更多的伤亡。”

&esp;&esp;“可你如今又是在跟我说什么？”

&esp;&esp;“到底是你们从来都没有将我的话真正听进心里，还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借口，你心中还有不愿吐露的真正原因？”

&esp;&esp;“真正原因？”

高权苦笑着问了一句，自嘲地闭上了眼睛。

&esp;&esp;他真的后悔极了。

&esp;&esp;如果早知道有昨夜那样的一战，他一定会将郗归此前的种种强调，掰开了揉碎了塞进自己的脑子里，也讲给所有的将士听。

&esp;&esp;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esp;&esp;昨天夜里，他们都被已经产生的无法挽回的伤亡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如同赌徒一般地，一个个都想要拼上性命，去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血恨，去用三吴世族的鲜血，洗刷这伤亡惨重的耻辱，祭祀慷慨捐躯的英灵！

&esp;&esp;如此情形之下，他怎么可能拦得住大家？怎么能够开口去拦？

&esp;&esp;更何况，高权不是不明白，就算抛开所有这些不提，他也依旧有私心在。

&esp;&esp;内心深处强烈的痛苦，让高权产生了自毁的倾向，以至于在听到郗归那句关于“不愿吐露的真正原因”

的责问后，他再也不愿意对着她隐瞒自己内心的“卑劣”

，甚至迫切地想要把这一切都说给她听。

&esp;&esp;这些话，他不能讲给同僚，不能讲给部下，更不能讲给宋和，只能在这个战后的深夜，借着告罪与忏悔的名义，对着郗归倾诉。

&esp;&esp;高权深吸一口气，无比坦然地、绝望地、自厌地说道：“我的确有私心在。”

&esp;&esp;他又一次缓缓抬头，看向郗归那双充满了智慧的、无比澄澈的眼眸。

&esp;&esp;他想，这世上之所以有神明，便是为了给千百万像他一样的普通人指点迷津，可普通人却惯于以己度人，不肯相信神灵没有私心。

&esp;&esp;“女郎真的没有私心，没有偏爱吗？”

高权曾无数次在心中这样问道。

&esp;&esp;事实上，他至今都不确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不想再去揣测，再去猜度了。

&esp;&esp;高权轻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esp;&esp;他嘶哑的嗓音，说出了郗归在从渡口到营帐的路上，心中生起的数个可能的原因之中，最不想听到的那一个。

&esp;&esp;高权强笑着说道：“女郎，纵使我想退兵，可城中还有宋和啊。”

&esp;&esp;他没有说声名在外的庆阳公主，而是只提及了宋和。

&esp;&esp;郗归与他在烛火中对视，彻底看清了彼此眼中的苍凉。

&esp;&esp;坦白讲，她有些失望。

&esp;&esp;这失望作用在身体上，使得长途跋涉的疲惫席卷而来，令她累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esp;&esp;但她同时又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为人臣仆的，不惧怕来自大权在握的主君的厌恶和记恨呢？

&esp;&esp;高权说出立制，难道不也是在替你们扮黑脸吗？”

&esp;&esp;“我虽安排他去军中，可又何曾容他插手过军事上的东西？即便到了吴兴之后，又何曾给过他掣肘你的权力？”

&esp;&esp;“无论是所思还是所为，我对宋和都从无偏私之心。

我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对北府诸将的看重，远胜宋和。”

&esp;&esp;“我是这样想的，更是这样做的，可你又是如何回报我对待北府军将士的一片心的呢？”

&esp;&esp;“高权，平心而论，究竟是我对宋和的所谓偏爱让你不安，还是你自己内心的思虑与揣测，使得你于不知不觉间作茧自缚呢？”

&esp;&esp;问罪

&esp;&esp;“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