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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的拐角,一少年隐在那处,垂在身侧的手置于佩刀之上,将刀柄紧紧握住,劲瘦的手背之上青筋皆冒了出来。
半晌,少年不曾上前,回过头走了。
待行至营砦,掀开幕帘入内,李行澈还不曾困觉,见着阿迎回,倒是一愣。
“怎得这样快。”
阿迎面色不愉,也不多言,合着便躺在床榻之上了。
李行澈见状,“可是李大人那一行人又给你吃了什么话柄头?莫放在心上,皆是为大历朝镇守边关,不用在意这些口角。”
阿迎闻言,又在床榻之上翻了个身,半晌,才闷声道。
“行澈,我自小亦是跟着祖母过活,父母亲长什么样我都不曾见过,后来与祖母亦走散了,我自问做不到你这般将一些腌臜之言视若等闲……”
营砦外嘈杂的虫鸣之声透了进来,又是一默,“我总想,我运气真是好,我原也不是雍州人,我家乡那头亦在征兵,可那些人畏强欺弱扒高踩低,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总觉得要想法子来雍州,来梁王殿下麾下,以殿下马首是瞻,才能做一个堂堂正正为百姓之人。”
“后来,我遇着了你们,便以为世上之人皆同你们这般,今日才知晓,便是一方水土,人与人亦是判若云泥。”
说到此处,阿迎从床榻之上爬起身,一手撑着床沿,“可我何其有幸,能认得你,能认得你父亲,能认得梁王殿下,我想过了,日后不管那些人如何,便只管做好自己,无愧于心便是。”
那头李行澈闻言,亦站起身,行至阿迎身侧,“从前都不曾听你说过这些。”
抬手拍了拍阿迎的肩膀,唇边绽开笑意,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若你不嫌弃,日后我二人便是异姓兄弟。”
阿迎眸中一震,显然不曾想到他那样的出身,还曾当过小贼之人,竟能与李宥之子称兄道弟,当即颤抖了双唇应道,“你若不嫌弃,日后你便是我阿兄!”
二人相视一笑,将今日所有的不愉皆扫空了去。
两位一心为雍州百姓的赤忱少年,便这样结了异姓兄弟。
“你先歇着罢,我去转转。”
李行澈穿戴还衣甲,拿好佩刀转身朝阿迎说了一句,便掀开幕帘出去了。
-
夜色深深,黑鸦“呀——呀——”
得叫着,嗓音粗劣又嘶哑。
灰白的蟾光洒在城墙底下,将那群喝得东倒西歪之人映得丑态毕露,只一人还不曾醉得昏睡过去。
这人便是李诚如。
一手支着脑袋,撑在桌面上头,身形摇摇晃晃,俨然下一刻便要如其他人一般瘫软过去,却不多时,复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是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他原就消瘦,自来了雁门,面上更是无二两肉,月光定于李诚如的面上,称得他嶙峋的面颊诡异古怪。
李诚如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至身边那几个方才与他一道吃酒的几人,佯装不经意地抬手“啪”
得一声打至那些人的脑袋上头。
只那些人睡得沉如死猪,莫说是被打了头,便是拿了刀来一刀结果了,想来也不会叫唤一声。
李诚如一声嗤笑,随即稳了身形,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步履趔趄的模样?
抬眼望了望时辰,继而转身往城门那处去了。
架住城门的门闩委实沉得很,原三个男子合抱才勉强能将其拿下,故而李诚如眼下凭一己之力委实吃力得很。
待将那门闩搬下时,已大汗淋漓,额间皆是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
李诚如一手扶着城门轻喘着,心跳“蹬蹬”
得跳着,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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