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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他正在沉吟犹豫，举笔未定之际，机敏的王黼说了一句：

&ldo;太师老成谋国，犹待深思熟虑，下官有僭，率先签署了。

&rdo;

王黼说罢就不客气地从黄珦手里接过议状来，抢先在空白的第一行、本来应该由蔡京签名的地方写了&ldo;臣王黼赞同圣意，伐辽复燕&rdo;一行字。

接着童贯、蔡攸、王安中、李邦彦等一连串人都跟着签上名。

王黼的抢先签署，使蔡京大吃一惊，同时也使他的处境更加为难了。

现在他即使签署，也只得署在他们之后的空白处，官家一望而知他是勉强追随，不是衷心支持。

而以余深、薛昂为首的一批热心拥护蔡京的大员们看到他正在沉吟，没有立刻签署的表面现象，错会了他的用意，就说出&ldo;臣等与蔡京之意相同&rdo;的蠢话，拒绝署名。

应声虫之所以能够成为应声虫，首先要运用听觉器官，听清楚了它们的主子正说什么，然后才能运用发音器官发出响应它的声响。

两者并重，决不可偏废。

现在余深等人强调了后者，忽略了前者，没有弄清楚蔡京的真正用意，就轻率表态，它造成的后果是，在宰执大臣中间，对于伐辽问题，清楚地分成两派，而蔡京也被肯定为反对派领袖的地位。

当这些应声虫说了这句蠢话以后，蔡京甚至要纠正自己的错误的机会也被他们&ldo;应&rdo;掉了。

他眼睁睁地看黄珦卷起墨汁刚干的议状，径往大内去向官家交差，心里明白已经上了大当，铸成大错。

他悔恨不迭，神智昏眊，在离舟登陆之际，竟然一脚踏空，&ldo;噗咚&rdo;一声，全身掉入水中。

等到内侍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拖救上来时，他已变成一只湿漉漉、水淋淋的&ldo;落汤太师鸡&rdo;。

看到这一切过程，心里感到无限得意的王黼乘机调侃一句：

&ldo;公相幸免汩罗之役。

&rdo;

善于属对的王安中，不加思索就对上一句：

&ldo;太师几同洛浦之游。

&rdo;

当前的施政是以伐辽复燕为中心任务，蔡京既然是它的反对派，显然不能够留在政事堂中继续&ldo;平章军国大事&rdo;、&ldo;宰执天下&rdo;了。

拒绝署名的后果迅速表现出来，他最害怕的&ldo;致仕&rdo;终于像斧钺般无情地加到他的腰领以上，使他完全、整个地退出政事堂，留在京师奉朝请4。

虽然官家对他的恩礼没有减退，他获得一个致仕宰相可能获得的一切礼数，他仍旧保持着一大串虚衔，仍旧被人们称为&ldo;公相&rdo;，在朝会大飨中，仍旧坐在首席的位置上，俨然为百僚之长，但他已经是一个水晶宫中的人物，只许大家隔着水晶罩子看，再也不能在实际政务中起什么作用了。

他以惊人的毅力忍受了这个难堪的局面，&ldo;逆来顺受&rdo;原来就是一切封建官僚的处世哲学，但他一刻也不忘记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