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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湖光明艳,扶疏花木承露,淡蕊含芳吐兰,他的步伐轻快从容,背上舞动着明媚的光影。
陡然,我面色一凛,惊骇的直了目光,怔怔的望着前方一抹玄灰的人影,从一株密密匝匝的碧树转身而出,神出鬼没一般的降临行宫。
玄灰便袍,广袖拂荡,袂上织金明纹与阳光交相辉映,衣襟上章纹繁复,简素服色丝毫不减丰神、轩昂的帝王风仪。
方才荒唐的举动,他都瞧见了么?虽是他默许燕南大将军与我告别,却无法释怀另一个男子拥着自己的妻子吧……
流澈净踏进亭子,脸上仿佛仍然浮动着璀璨的光色,却平静如秋波。
我迎上去,站定于他的跟前,扭着细眉,凄楚的看着他,一滴晶莹泪珠摇摇欲坠……
他的眉宇拢上一抹淡淡的笑:“气恼了?害羞了?”
心中一惊,他果然瞧见了。
他生气么?介怀么?为何笑得如此诡异?
我气恼的瞪着他,使劲的跺脚,别开身子:“你欺负我,骗我来行宫。”
流澈净笑道:“他想见你,若我拒绝,人家会说,敬朝皇帝心胸不阔……”
璎珞玎玲作响,他握住束腰的胭色丝绦,用劲一扯,将我整个儿旋进他的怀里,顺势搂住我,“别恼了,此次算我不对,好不?”
我偎在他的肩上,细声道:“陛下是来接我回宫的么?”
流澈净勾住我的腰,携着我前行:“急什么?上揽风楼。”
轻摆之间,璎珞脆响,仿如击晶裂玉。
我婉声笑道:“陛下今日很闲么?”
他忽然顿住,诡异的盯着我:“皇后今日的装束不像皇后之仪,理当在此欣赏花事,就如寻常夫妻一样,只有琴瑟,不谈政事与家事。”
今日一早,阿绸便去取了刚刚制好的海棠色轻绡流云裙,裙上并无繁复纹绣,只在袖袂上以胭脂色丝线织出几朵半开未开的海棠,举袂之间,似有海棠清香暗暗袭来;广袖削腰,纤长丝绦束腰,端系璎珞,款款摇摆间,摇曳出花枝上海棠的天然嫣红与简约雕饰。
不防他打横将我抱起,我惊呼一声,只得环住他的脖颈,含笑凝睇着他,任他将我抱上揽风楼。
楼阁内珠帘翠玉叮然响动,茜红纱幔轻拂摇曳,款款漾出旖旎风情。
行至雕花门扇外的朱阑,流澈净放我下来,自身后拥住我,俯唇在我耳际:“绡衣流云裙,兰蕙香萦袖,璎珞轻声鸣,阿漫,此生谁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旁人听来,不过是平常之言,只有我明白此话的弦外之音:他会兑现承诺,没有后宫,只有皇后,只有我一人。
我遍体柔软,微闭双眸:“嗯,即便是擅宠椒房之一代妖后,我甘之如饴。”
阳光流泻,点点璀璨的光芒轻盈飞舞,潋滟湖光映出花色缤纷,馥郁馨芳曳出初夏浓情,萦绕于周身。
静默须臾,他忽然轻叹,温沉低语:“余生有你相伴,我愿足矣!”
我默然一叹,垂眸淡笑:“我终究会年老色衰……”
流澈净握住我的手,交互环在我腰间,坚毅道:“只要你在我身旁,即便是年老色衰,我甘之如饴。”
我呵呵低笑起来,他低朗的笑声亦不约而同的响起,仿似心有灵犀的白首夫妻。
他脉脉温存道:“我仍然记得荭雪楼的那支舞,可否再跳一次?”
我望着斑斓光色之下的绵延殿阁、精致亭台,暖暖的阳光寂静洒落,习习清风,花瓣静放。
亮光划过眼底,我轻笑:“那支舞,不能随便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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