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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6页）

有圆的、方的、长的、大的、小的。

他最爱端详镜中的美色，举手投足，孤芳自赏。

兰花手，&ldo;你&rdo;，是食指悄俏点向对方：&ldo;我&rdo;，是中指轻轻按到自己心胸：&ldo;他&rdo;，‐下双晃手，分明欲指向右，偏生先晃往左，在空中&lso;‐绕。

才找寻到要找寻的他。

这明媚鲜妍能几时？

只怕年华如逝水，一朝飘泊，影儿难再寻觅。

他又朝镜子作了七分脸。

眼角暗飞，真是美，美得杀死人！

五光十色，流金溢彩的戏衣全张悬着，小四把它们一一抖落，细意高挂，都是女衣。

裙袄、斗笼、云肩、鱼鳞甲、霞帕、榴裙……满空生春。

戏衣艳丽，水袖永远雪白。

小四走过，风微起，它们用水袖彼此轻薄。

古人的魂儿都来陪伴他了，一行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不来也罢。

小四还是贴身贴心的。

蝶衣俯懒地哼着：人言洛阳花似锦，奴久系监狱不知春……

小四穿上一件戏衣，那是《游园惊梦》中，邂逅小生时，杜丽娘的行头。

&ldo;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rdo;。

小四拈起一把杭州彩绢扇子，散发着檀香的迷幻芳菲。

蝶衣一见，只淡淡地微笑，随意下个令：&ldo;小四，给我撕掉。

&rdo;

小四见他苦闷无聊，惟有破坏，他太明白了，问也不问，把扇子给撕了。

一下细微的裂帛声。

蝶衣又闲闲地：&ldo;把戏衣也撕了。

&rdo;

他二话不说。

讨他欢心，又撕了。

不好撕，得找道口子，奋力一撕‐‐裂帛声又来了，这回响得很，蝶衣痛快而痛苦地闭上眼睛。

原来乖乖地蹲在他身畔、那上了鸦片瘾的黑猫，受这一惊，毛全坚起来。

来福戒备着，蝶衣意欲爱抚它，谁知它突地发难，抓了他一下。

这一下抓得不深，足令蝶衣惶惑不解。

‐‐对它那么好，未了连猫也背叛自己？

蝶衣瞅着那道爪痕，奇怪，幼如一根红发丝。

似有若无，但它分明抓过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