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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2页）

&esp;&esp;揽镜自照，镜中人如月，皎洁生光。

&esp;&esp;梁稚看得两分失神，兰姨连喊三遍她才回神。

&esp;&esp;一转身，却见楼问津走了进来。

&esp;&esp;大抵为了搭她金错银镂的凤褂，他穿一身香槟色的西装，极显得身姿高挺，清峻皑然。

&esp;&esp;楼问津也看见她了。

&esp;&esp;两人对视，一时间竟都没有说话。

&esp;&esp;恍惚如初次相见，六年前的七月，午后酷热难当，她约了朋友去吃冰，刚出洋楼大门，树底下走出来一位少年人，白色短袖衬衫之上，绿透的凉荫与光斑隐隐晃动，几如粼粼波光。

&esp;&esp;她看得呆了，不自觉停下脚步，好一会儿才想起问一旁的古叔，这是谁？古叔说，是公司一位罗厘车司机的亲戚，来找头家谋个差事。

她又问，叫什么名字。

古叔说，楼问津，阿九小姐你叫他阿津就行。

她又问，是哪几个字？古叔又说，楼船夜雪的楼，迷津欲有问的问津。

&esp;&esp;她问这么多，就是想听楼问津自己开口，这样凉玉生光的人，很难不好奇他的声音听来怎样。

偏偏古叔压根不给人机会说话。

&esp;&esp;她笑了一声，压一压遮阳帽帽檐，脆生生说道，我看是无人问津的问津。

&esp;&esp;直到这时候，楼问津方才自树荫下抬头看了她一眼，淡而轻的一眼，仿佛她这人不值一提一般。

&esp;&esp;那眼神叫她有些恼，也因此她断然不肯承认自己

&esp;&esp;〇八

&esp;&esp;流程一切省简，迎亲阵仗却声势浩大。

&esp;&esp;宝星提着篮子在前方开道，红包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梁宅的佣工沿路抢了个盆满钵满。

&esp;&esp;兰姨跟古叔却无心捡拾，亦步亦趋地跟在梁稚身后，直到古叔亲自拉开了婚车车门，将梁稚送了上去，这才鞠一把泪，两人去后方上了车。

&esp;&esp;梁稚手里拿着一束粉海芋手捧花，与楼问津并排而坐。

&esp;&esp;车开之后，她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楼问津，庇城四面环海，天光自有一种洗净的透彻，楼问津一身礼服地坐在这湛明的天色里，极显得清贵无匹，霁月光风。

&esp;&esp;过去多年，她不止一次想同他坦诚心迹，而最近一次是在今年三月。

&esp;&esp;小印度那边办洒红节，她与楼问津被几个印度朋友带去凑热闹，街巷里摩肩接踵，载歌载舞，大家互抛红粉，她被粉尘迷了眼，又呛得只咳嗽。

&esp;&esp;楼问津将她拽到一栋五脚基前，背着身替她挡住了人潮。

她仰头叫他帮忙吹一吹，他绷着脸，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照做。

&esp;&esp;无可避免的，他伸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凑近。

&esp;&esp;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像被蛊惑了一般，他真是生得好英俊，平常虽然冷冰冰的，敛目的时候竟也有几分温柔。

于是情不自禁地，她喊了声，楼问津。

&esp;&esp;楼问津抬起目光看她，她却一下卡住了，嗓子眼发干，情怯得一个字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