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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寄咬住了唇,迷茫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会来救她?她又为什么要跟他走?
一个月,仅仅是短短的一个月,和九年相比,一个月的光阴简直不值一提。
但就是在这一个月里,她的世界都坍塌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为这少年付出全部,可原来不是这样,原来她能为他付出一切,只是她为了母亲不得不这样做而已。
母亲不在了,阮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他们之间那一丝极脆弱的联系也就断绝了——在狱中的这数十日,她没有一刻想起过他,他们原本就是陌路人啊不是吗?
顾拾费力地拨过人群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你在想什么!”
她的手冰凉地发颤,五指都不能屈伸。
他忽然抓起她的手放在眼前细看,脸色倏然一变:“他们对你用了什么刑?”
她突然用力把自己的手拽了回来,直将骨骼都拽得生疼。
顾拾看着她的表情,很久,缓缓地展开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不要怕。
外面战局已被控制住,郑嵩死了,我们可以逃出去了。”
阿寄摇了摇头。
顾拾视若不见,他一边笑,一边又去牵她的手,全然无视了她的选择,“你跟着我便是,别走丢了。”
他护着她走出牢门,这时候掖庭狱里已没有几个活人了,外边的马蹄声却愈来愈清晰。
出了掖庭狱,她抬头看见无垠的夜空底下是无数燃烧的火点,而顾拾却不往光亮的地方走,反是拉着她往后宫的黑暗里奔去。
他好像对这座巨大堂皇的宫城十分了解,宫人们狼奔豕突地往外逃,他却一意地往里冲——
北边传来的钟声终于停了,二十七下,皇帝死。
顾拾的脚步顿了一顿,而后继续前行。
他仍是一袭白衣,只在衣角上沾了灰尘血渍,凌风奔跑时身姿犹如玉树。
阿寄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她不知道他会带自己到哪里去,但这个问题,现在已不重要了。
她自己本身,也从来是个不重要的东西而已。
“阮寄?!”
突然斜刺里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阿寄回头一看,竟是孟渭,他抱着满怀的金银包裹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
下一刻,他陡然叫出声:“安乐公!”
顾拾咬了咬牙,不想管他,拉着阿寄继续奔跑,却被孟渭一下子扯住了衣襟:“你是安乐公!
你不要跑!”
孟渭那本就贼眉鼠目的面容变得更加可怖,他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你是安乐公,你行行好,让我带你去见南皮侯,我将功补过,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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