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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3页）

母亲伸手，揽过我的肩膀。

嫣红刺眼的裙裾，柔滑如絮，从我的臂弯垂落。

我伸出手，轻触母亲的腕子，低低沉吟，“娘，希羽会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我，不出嫁。”

“什么傻话？我的希羽，是金陵城最美丽娴淑的姑娘，定会嫁到一户好人家。”

母亲的笑，凝固在她将手环上我腰身的那一刻。

淡淡地皱眉，眼眸里迷蒙一片。

“瞧，你又瘦了，你怎么又瘦了，怎么又瘦了……”

我怎么又瘦了？镜子里，孱弱苍白的容颜，隐藏在明艳的胭脂下，只可惜这从小纤细柔弱的身子，逃脱不了一个母亲，陈酿在骨子里，对子女的的疼惜与怜爱。

即便她早已在那一天，丧失了心智；即便她明眸清澈，但却看不清，眼前的这袭身躯，根本不是希羽。

然，如今母亲的世界里，除了希羽，她看不到任何人。

因而，我便是希羽。

“娘，今天就多做几个小菜吧！”

我牵扯着拖地的裙摆，勾勒出明朗笑颜。

脚踝，镶着金丝的锦缎伴随着我的步伐悉悉索索，光彩四溢。

母亲应了一声，欢喜地奔出门去，一会儿，在那间还滴着隔夜雨水的厨房里，燃起了袅袅炊烟。

我清寂的目光，缓缓地落了下来，停留在针脚细密的衣角，唇边失却了颜色。

轻手轻脚地脱下裙衫，合着将红艳的小罩衫一同收进了床底的竹箱里。

仍是不习惯，换上这身粗布短打的青色裙衣，手脚稍稍活动，说不出的别扭。

竹箱里，层层叠叠，摆放的都是那迷晃得睁不开眼的红色嫁衣。

一年，十二月的牵挂与念想，在母亲的手中，化作十二件华贵殷红的嫁衣。

希羽，以自己的死，在母亲的心口，织下了那片永远也抹不去的，凄绝的色彩。

而背负它的，却是我。

片刻的失神，让我手中的水桶歪斜，清冽的水洒了一地。

我微微皱眉，不得不拾起水桶又向井边走去。

濡湿的裙边陡然增加了重量，拖拽着我的步伐。

幸好母亲是不曾注意我的脚，宽大的紧口布鞋要比小小的绣花鞋，舒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