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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ldo;讲大话没损失，是好是歹，等你撑过今年再说。

&rdo;

她的心伤不伤，痛不痛，她没时间计较。

年末气温骤降，南方的冬天冷起来也要人命，蓝色诗集翻过十七遍，字字句句都可记载脑中。

陆显在凌晨十分忽然浑身发冷，羊癫疯一样一阵阵抽搐，上下牙齿磕磕碰碰，嘴唇干枯撕裂，冷汗浮出，面无血色，近似将死之人。

他喊：&ldo;温玉……温玉……&rdo;断断续续听不清。

她便忘却了自己定下的防备规则，急匆匆到床前，慌乱中被他攥住右手，他不住地出汗，颤抖，握住她如同握住最后一丝希望，全身的力气都在此，攥得她手背乌青，疼痛难耐。

&ldo;温玉……温玉……温玉……&rdo;她的姓名，是他最后一剂良药。

&ldo;我在，陆生，我是温玉，我就在这里，你撑过去，留在西江或者回红港，我都陪你。

&rdo;话出口，她自己都惊诧，谁想到玩笑间感情已发展到这一步，是树根下悄然生长的藤蔓植物，不知不觉已拥抱环绕一颗苍天大树。

&ldo;真的？&rdo;

&ldo;真的，你们男人也好奇怪，喜欢听女人半真半假发火撒娇，到讲真话时却不敢信。

&rdo;

&ldo;真的？&rdo;他再问一遍，求确信，或许只是神志不清时下意识的重复。

他好冷，十二月被扒光衣服扔到北极，冰冷的空气是针尖，一千根一万根，遍布身体每一个角落，听恶魔号令，以缓慢沉淀姿态，徐徐，折磨式的扎进身体。

比万箭穿心，五马分尸更可怕，他令你痛到极致，却不给任何期限，忍过这一秒，下一秒仍然继续，黑暗在眼前无限延伸，没有尽头，亦没有希望。

&ldo;真的。

&rdo;

她扶住他的脸，从前饱满双颊已塌陷，雄鹰一般犀利的眼神涣散不安，她祈求他看着她，给她一点点，多一点点向前走的勇气。

&ldo;我说真的，陆生，你同我玩游戏，我却同你讲真心，好不公平。

&rdo;

&ldo;噢，原来这样‐‐&rdo;他似乎是在极度痛苦之中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大脑与心脏被疼痛占据，令人无法思考，无力悲伤，他说，&ldo;好可惜，我就要死了‐‐&rdo;

33剃头故事

当晚，陆显多想一死了之，但似乎是为赎前罪，命运对他加倍残酷，痛晕过去再睁眼，一间屋还是一间屋，不是天堂柔软棉絮一般的云层，也没有耶稣基督穿白袍宽恕他所有罪孽，有的是温玉，一如往昔，穿一件老土过时的小花棉袄，长长头发编成左右两只三股辫，服服帖帖垂在肩头。

干干净净一张小脸，眉目分明，温柔婉约，靓过画报女明星。

见他醒，她从容淡定，当昨夜无事发生，轻轻柔柔应一声，&ldo;你醒了？肚子饿不饿？德叔家灶头上还热着粥，想不想吃？&rdo;

风浪过后，精疲力竭，他无力思考，嗓音被人抽干水，嘶哑干涸，他的疑惑越发深，忍不住问，&ldo;温玉，为什么……为什么帮我？&rdo;

床单被套已更换一新，水红色底深红色花，一团一团喜庆热闹，带着洗衣粉与阳光混杂气息，令人在这样阴湿阴冷午后，被暖风机烘干温暖一颗心。

&ldo;为感谢你肯抽空陪我玩游戏，这理由够不够充分？&rdo;

陆显说：&ldo;温玉，你知不知道，我就是路边一堆发臭发酸的垃圾，没价值也没意义，你浪费时间在我身上……&rdo;

&ldo;我在做什么我自己清楚，且我有我评估分数，但你在做什么，你花时间想过没有？一生混混沌沌从生到死，有眼睛却要当盲佬，不肯睁眼看一看自己。

讲实话，垃圾也有垃圾存在意义，扫作堆，循环利用又有价值。

你却连自己都不敢面对，胆小可笑。

&rdo;

陆显无奈，抚额，&ldo;一大早，你同我讲人生哲学……&rdo;

温玉捧一堆脏衣服出门，&ldo;你当我寂寞无聊发牢骚，左耳进右耳出不就好？&rdo;

他与她日日相对的时光并不十分美好，许多夜晚，都在陆显被疼痛逼出的嘶吼中度过，他试过野兽一般用全身力气企图挣脱铁链，也试过牙齿啃咬皮肉，在虚软无力的右手上留下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疤痕，外翻的皮肉，断裂的静脉，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