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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磁光佛影（第1页）

广州港的海风裹着海带腐臭味灌进地牢，崔元礼捏着鼻子用脚尖踢开墙角的鼠尸。

铁栅后的僧人惠明正盘坐诵经，颈间铜链与脚踝镣铐相连，每动一下便出一串闷响。

这位市舶使今晚第三次提审这名倭国僧人，腰间牛皮袋里的磁砂币硌得他肋骨生疼——自上月泉州商船查获二十箱&0t;开元通宝&0t;以来，岭南道已截获七批同类货物，奇怪的是每批铜钱都能吸住铁刀，昨夜更有人看见钱币在货舱里排成&0t;武&0t;字。

&0t;惠明法师倒是耐得住寂寞。

&0t;崔元礼用火把敲了敲铁栅，火星溅在僧人的灰布袈裟上，&0t;泉州港的张巡检说，你那商船底舱藏着三十斤磁砂，够铸万枚铜钱。

&0t;他故意用了句波斯语，见对方眼皮都不抬，便从袋里抓出一把铜钱砸过去。

青绿色的钱币撞在铁栏上，竟像被蛛网粘住般缓缓滑动，最终拼成歪扭的&0t;武&0t;字，最末尾那枚还在不停震颤。

惠明终于抬头，眼角皱纹里积着黑垢，却掩不住瞳孔里那抹幽蓝。

崔元礼猛地后退半步——那不是人眼该有的颜色，倒像波斯商人卖的青金石磨成的颜料。

&0t;大人可知，&0t;僧人开口了，声音像晒干的海带摩擦，&0t;《佛国记》里说，磁光如来座下有十二神将，手持磁轮度化众生。

&0t;他张开嘴，露出两排镶着黑铁的牙齿，&0t;贫僧这口牙，便是为了印证&039;磁能引铁，如佛引善&039;的妙理。

&0t;

崔元礼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市舶司库房见到的倭国贡品：一尊空心铜佛，腹部藏着拳头大的磁石。

当时他还笑倭人笨拙，如今想来，那些能吸附在一起的铜钱、会自动排列的&0t;武&0t;字，怕是都靠这种&0t;磁佛&0t;作祟。

他正想追问，忽听地牢外传来惨叫，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持火把的衙役刚转身，就见一道银光飞来，火把&0t;噗&0t;地熄灭，崔元礼本能地摸向腰间横刀，却觉手腕一麻，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掀翻在地。

黑暗中，惠明的袈裟出细碎的摩擦声。

崔元礼摸到腰间火折子，刚擦亮，就看见僧人胸前滚落一个鎏金佛头——那佛头眉心处嵌着拇指大的晶体，在火光下泛着青灰色，正对着牢门的铁锁缓缓转动。

铁锁的锁芯出&0t;咯咯&0t;的扭曲声，拇指粗的铁条竟像面条般被拉长，锁身逐渐变形。

&0t;醋！

快拿醋来！

&0t;崔元礼突然想起去年查处波斯商人私运硫磺时，曾见他们用醋破解磁石机关。

衙役连滚带爬地搬来醋缸，掀开木盖时泼了半缸在地上，酸雾腾起的瞬间，佛头&0t;咔嗒&0t;一声裂开，掉出一卷用油纸包裹的经卷。

惠明出怪叫，像饿狼般扑过来，崔元礼抽刀劈向他肩膀，却见僧人突然蜷成一团，任由刀锋划破袈裟，也要伸手去抢那卷经卷。

经卷落地时散开，露出里面夹着的海图。

崔元礼借着火光看去，图上用朱砂标着&0t;崖州外海磁光岛&0t;，旁边用倭文写着&0t;武周遗宝&0t;四个字。

惠明趴在地上，嘴角淌血，却仍在笑：&0t;大人可知，武曌女皇曾在南海建&039;磁光寺&039;，寺中藏着能号令万铁的咳咳&0t;崔元礼用刀背敲他后颈，僧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衙役举着新火把进来，照见海图边缘还画着艘插着倭国&0t;日之丸&0t;旗的帆船，船头立着尊巨大的磁佛。

敦煌以西三十里的戈壁滩，夜风卷着细沙打在赵大眼的护目镜上。

这位陇右道戍卒队正摘下&0t;千里眼&0t;，用衣角擦拭铜制镜筒——这玩意儿是军器监按《太白阴经》复原的，镜筒四壁嵌着薄磁片，据说是为了吸住空气中的水汽，防止镜片起雾。

他透过镜片望去，五里外的大食军营像摊黑色的稠粥，帐篷间穿梭的黑影比平日多了一倍。

&0t;王二狗，你去左边沙丘警戒。

&0t;赵大眼低声吩咐，&0t;张老三，把磁砂袋看好了，别让沙子渗进去。

&0t;他伸手摸向腰间皮囊，里面装着二两磁砂——这是上个月在玉门关缴获的，大食人用骆驼皮袋装着，说是&0t;药材&0t;。

此刻他攥着皮囊，突然想起军器监主簿的话：&0t;磁砂能指南北，亦能聚铁成兵。

&0t;

&0t;队正！

快看那些大食人！

&0t;王二狗的声音带着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