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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沧海龙吟（第1页）

崖州外海的浪头像烧开的滚水，咕嘟咕嘟冒着白汽。

李琰攥着船舷的手心里全是汗，眼睁睁看着自家战船被卷进漩涡里打摆子——那哪是海浪，分明是锅底烧开的沸汤，青蓝色的火苗顺着浪尖往上窜，把海天交界烧得一片模糊。

船头的了望兵突然扯着嗓子喊：&0t;将军！

西南方向有倭船！

&0t;

陈阿大被粗麻绳捆在三丈高的桅杆上，后颈贴着晒干的海藻，咸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偏过头，看见儿子陈小鱼被反绑着跪在甲板上，辫浸在海水里，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

二十步外的倭船甲板上，几个头戴斗笠的武士正用刀尖拨弄着一堆黑黢黢的石头——那些石头他认得，去年在广州港见过波斯商人卖，说是吸铁石，能让罗盘针转圈圈。

&0t;阿爹，你看！

&0t;陈小鱼突然用膝盖顶了顶他。

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三艘黑沉沉的大船正劈开浪头冲过来，船头昂着丈许高的龙头雕饰，龙嘴里衔着拳头大的铜珠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陈阿大猛地想起上个月在泉州听来的传闻：武周余孽私铸磁舶，船头撞角用的是岭南磁山挖出来的整块磁髓，龙眼里嵌着贞观年间的开元通宝，说是能借&0t;天子气&0t;镇住磁力。

&0t;不好！

是磁舶！

&0t;李琰腰间的横刀&0t;噌&0t;地出鞘，刀光映着他紧咬的牙关。

他转头冲舱底大喊：&0t;老周！

把火鹞搬上来！

快！

&0t;三十多个水兵踩着湿滑的甲板，扛出裹着牛皮的木箱。

所谓火鹞，不过是竹箭绑着浸过桐油的麻布，可李琰昨儿特意让伙头军熬了三桶醋，每支箭都在醋浆里滚过三遭——他记得《武经总要》里写过，磁石遇酸会&0t;泄力&0t;。

&0t;放！

&0t;李琰的刀背重重磕在木箱上。

三十支火箭拖着橘红色的尾巴腾空而起，麻布浸透的醋浆在半空甩出细雾。

最前头的磁舶突然冒起黑烟，船头的日月旗&0t;轰&0t;地烧起来，旗面上的金线滋滋作响，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

甲板上的倭僧惠明跳着脚骂：&0t;八嘎！

唐狗怎么知道&0t;话没说完，陈小鱼突然拱着肩膀往桅杆上撞，麻绳在粗糙的木头杆子上磨了十几下，&0t;啪&0t;地断成两截。

&0t;小鱼！

&0t;陈阿大喉咙里像塞了团海带。

只见儿子抱着半人高的铜佛，踉踉跄跄往船舷跑。

那佛是三天前倭人从泉州港抢来的，据说是开元寺镇寺之宝，脖子后头有道暗槽，陈阿大曾瞥见惠明往里头塞过黑色粉末。

&0t;扑通&0t;一声闷响，海水溅起两丈高的水花，佛入水的刹那，海面突然裂开个黑洞，漩涡卷着浪花往深处拽，三艘磁舶的龙骨出&0t;咯吱咯吱&0t;的怪响，竟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拧着打转。

&0t;爹！

船底有暗门！

&0t;陈小鱼的脑袋从三丈外的浪花里冒出来，头被海水泡得贴在脸上，&0t;我看见他们往底舱搬铁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