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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黄沙谜（第2页）

是夜戌初，李琰巡营时听见戈壁深处传来低泣。

月光下，上官婉儿正跪在沙丘前，玉梳散落，丝混着沙砾：&0t;这是母亲最后最后&0t;话未说完，三支弩箭破空而来，尾羽上的红漆在夜色中如滴血的眼。

李琰本能地旋身，将她护在怀中，肩甲上的鎏金纹章迸溅火星，借着火光，他看见刺客手腕内侧的守宫砂已褪成浅红——那是前隋宫女才有的朱砂印记，距今已逾三十年。

&0t;留活口！

&0t;他的断喝惊起宿鸦，刺客却咬破毒囊，黑血从七窍涌出，临死前指甲划向婉儿咽喉，却被李琰反手扣住脉门。

刺客倒地时，腰间掉落的青铜钥匙让婉儿瞳孔骤缩——那是打开感业寺地宫的秘钥，而地宫之中，葬着她从未见过的生父骸骨。

同心结

中军帐内，烛泪堆成红珊瑚状。

上官婉儿为李琰卸下肩甲，看见三道新伤下交错的旧疤，其中一道从锁骨斜贯至腰线，正是五年前他在碎叶城为救百姓被突厥狼卫划伤的。

&0t;殿下可记得永徽三年的上巳节？&0t;她忽然开口，指尖抚过那道陈年疤痕，&0t;曲江池畔，有少年为救落水胡姬，被渭水冲出三里仍紧拽她的手腕。

&0t;

李琰的动作突然顿住，金疮药瓶从掌心滑落：&0t;那时你随武昭仪在画舫上，我远远见过你的裙角，月白色，绣着&0t;他忽然抬头，撞见她泛红的眼尾，&0t;原来你都知道。

&0t;帐外突然传来喧哗，亲卫押着个披头散的女子闯入，面纱落地的瞬间，婉儿手中的药碗砰然碎裂——那是本该在汤泉宫大火中丧生的春桃，武媚娘的贴身女官，此刻她的宫裙下，蟠龙纹暗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0t;昭仪早就等着这一天呢&0t;春桃的笑声混着夜枭啼叫，突然撕开衣襟，心口狼头刺青下，隆起的腹部传来机括转动声。

婉儿猛地推开李琰，毒针喷射的破空声中，她看见春桃的小腹裂开，数百枚淬毒弩箭呈扇形扫射——那是用波斯齿轮改良的机关，仿照唐军床弩的连装置。

局中局

李琰挥动玄甲披风卷落半数暗器，剩余毒针却擦着婉儿鬓角划过，在她耳后留下血痕。

帐外杀声震天，大食军队竟去而复返，城头飘起的吐蕃王旗在火光中猎猎作响——原来之前的溃败竟是诱敌之计。

&0t;跟我来！

&0t;婉儿扯动帐中暗藏的青铜链，三百架埋在地下的&0t;火龙出水&0t;同时激，裹着火油的箭矢拖着尾焰腾空，在夜空交织成巨网，将重新集结的骆驼阵笼罩在火海中。

李琰看见她间的玉簪已换成机括钥匙，正是启动地听瓮的总枢纽，忽然想起她曾说：&0t;真正的杀招，永远藏在最不起眼处。

&0t;

两人背靠背退至暗门，春桃的尸体在火光照耀下，腹部的狼头刺青竟渐渐褪去，露出底下的李唐宗室纹章。

婉儿突然握住李琰的手，将半枚鱼符塞进他掌心，指尖在他掌纹间快划过：&0t;焉耆的玄甲军已过孔雀河，暗号是&0t;话未说完，一支冷箭穿透她的衣袖，鲜血滴在两人相触的鱼符上，竟让符身浮现出贞观年间的星图——那是只有李唐皇室直系才能激活的密文。

戈壁的夜风卷起细沙，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李琰望着婉儿被火光映红的侧脸，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感业寺初见，她跪在佛前抄经，墨渍染脏了袖口，却仍固执地要重写一遍。

此刻她眼中倒映着冲天火光，却依然冷静如昔，指尖已扣上袖中最后三支透甲箭。

&0t;他们想要的，&0t;她忽然轻笑，箭尖指向大食中军帐顶的波斯鹰旗，&0t;从来不是碎叶城的城墙，而是藏在高炉里的铸剑密卷。

&0t;话音未落，暗门轰然开启，带着铁腥味的夜风涌进，夹杂着远处传来的唐军号角——那是&0t;陌刀归&0t;的信号，属于大唐的铁血之师，正从沙海深处踏尘而来。

春桃的尸体在火中渐渐蜷曲，婉儿弯腰捡起她遗落的玉佩，背面刻着的&0t;武&0t;字已被烧得模糊。

她忽然明白，这场横跨西域的阴谋，不过是姑母当年在感业寺种下的因，如今在黄沙中结出的果。

而她和李琰，早已不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是执棋者——用热血与智慧，在瀚海黄沙间，重新书写属于大唐的传奇。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碎叶城方向突然亮起三颗红色信号弹。

上官婉儿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手中的鱼符在掌心烫，那是太宗皇帝留下的最后一道密令。

她知道，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高炉残骸上时，那些被鲜血与秘银浇筑的秘密，终将随着唐军的铁蹄，永远埋进历史的黄沙，只留下风中猎猎作响的旌旆，诉说着这支军队永不褪色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