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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4页）

她缓了口气，转过身，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

其实在山里，给小孩子讲课很有趣，她没按照以前老师留下的教案来，用简单轻松的方式，就能把课堂气氛调动起来。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因为她不像穿红裙子的向老师那样板着脸，讲话幽默风趣，时常逗得他们前仰后合。

有孩子问：&ldo;老师，你的家乡什么样？&rdo;

徐途想了想：&ldo;有高楼大厦和名贵轿车，有一整条街的ktv、酒吧和游戏城。

&rdo;她摆弄手中的粉笔：&ldo;我住的地方很方便，躺在床上，用手机就能吃到想吃的，去商场买东西也不用钱，只要有卡就随便拿。

&rdo;

下面孩子听得眼不眨。

徐途说：&ldo;但我们那里树不绿、天不蓝，水也不清澈；黑白颠倒，白天太消沉，晚上太疯狂；夏天高温，冬天有霾。

&rdo;她顿了顿：&ldo;苹果皮拿热水能泡出蜡，有毒奶粉和毒鸡蛋……人多车多坏蛋多……&rdo;

她越说越不着边儿，一时控制不住，又要满嘴跑火车。

见已有人吃惊的张大嘴，徐途轻咳两声，把话圆回来：&ldo;所以，你们生活在山美水美的地方，真的很幸福。

那么大家开始动笔吧，随便画，画出你们心中所想的样子。

&rdo;

下面窸窸窣窣动起来，有人翻开糙纸，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有人已经动笔。

徐途坐在桌子上翘了会儿腿，下去看了看，见他们画得不错，背着手指点一二。

前面有人叫：&ldo;老师。

&rdo;

徐途过去：&ldo;怎么了，芳芳？&rdo;

&ldo;大树应该怎么画？&rdo;刘芳芳拿着绿色蜡笔，很短一支，上面用纸卷接起来增加长度，落笔的时候，频频缩回去。

徐途看了眼那画笔，指着糙纸：&ldo;这边多画一些……迎着阳光的部分要用浅颜色。

&rdo;

芳芳皱眉：&ldo;老师，可不可以帮我画一下？&rdo;

徐途手指不自觉一抖，顿两秒，攥紧了拳：&ldo;你自己再试试。

&rdo;

刘芳芳下笔，不得章法。

&ldo;老师，还是不会。

&rdo;

徐途咬住嘴唇，内心挣扎许久，强迫自己接过画笔。

她手抖的不行，稳了稳，在纸上落下第一笔，却画出一道生硬线条。

大脑空荡了几秒，糙纸被阳光晃得刺眼，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吹过，徐途头上的汗顺脸颊流下来，她半弓着身，另一只手紧紧捏住桌沿儿，脖颈僵硬，恍惚间回到那个炎热夏天，徐途还是个四岁的小娃娃，她坐在韩佳梅大腿上，用蜡笔把本子涂得一塌糊涂，画着画着，她竟把蜡笔当食物，全部咬烂吃到嘴巴里，吃完看着妈妈咯咯笑。

韩佳梅哭笑不得，捏捏她的小脸蛋儿，赶紧抱着她去清理干净。

印象中，她的童年无忧无虑，充满欢乐，有画笔，有笑声，有韩佳梅，也有徐越海……

突然，身体蔓过一阵钝痛，她蜷缩在角落里，看韩佳梅满脸泪痕，面目狰狞地举起扫帚，一下一下抽打在她身上，打完她又去打自己，不管不顾，仿佛陷入癫狂中。

十六岁，那年的暑假异常难熬，充满挣扎与嘶吼，韩佳梅多年的隐忍，随着一个漂亮阿姨的到来彻底爆发，那之后她几乎砸掉家中所有东西，剪烂的窗帘、折断的木椅，满地的玻璃碎片。

终于，徐越海耐心耗尽，开始名正言顺待在外面不回家，那时候，徐途才终于明白，多年来，她一直活在假象中，那些让别人羡慕的幸福都是靠掩饰得来的，丑恶伴随着她的青春，像伤疤一样，慢慢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