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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esp;&esp;当她推开院长屋子的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又看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毫无顾忌地大笑着，让一个小胖子帮她挖湿土里的蜗牛壳。

&esp;&esp;小胖子看上去有些痴傻，痴痴地慢声发问：“知音，为什么要捡壳啊？”

&esp;&esp;茵茵顶一下她肩膀，让她别那么大声：“我想给哥儿做风铃。”

&esp;&esp;“知音你忘啦，哥儿是聋子，小雨说她听不见的。”

&esp;&esp;茵茵把全是泥的蜗牛壳往绣了花的荷包里装，撅着嘴嘀咕：“我知道呀，但是她能看见。”

&esp;&esp;“有时候，眼睛也能听见声音的。”

&esp;&esp;小胖子不理解：“你瞎说。”

&esp;&esp;“人都有想象力，我看见杂志上的钢琴就能听见声音，双手还巨痛无比。”

见大聪明还是怔怔盯着她，茵茵也不耐烦了，挥一挥手，“算啦你还是不懂，帮我框绳吧，我要去和小雨一起跳皮筋了。”

&esp;&esp;江琳远远望着这个一蹦一跳的孩子。

&esp;&esp;也许领养茵茵的想法就是在这一刻产生的，反正她也不能再生下属于自己的小孩，父亲去世以后，她再也没有重新结婚组建家庭的期望，去领养一个健康、可爱、一看就很温暖积极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可

&esp;&esp;她将把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爱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把江稚茵当做灰暗人生唯一的寄托，以此来证明自己其实也是个好人。

&esp;&esp;而她选中的孩子也会爱她，余生就有了归途。

&esp;&esp;原来真的有人会把大善建立在大恶的基础上，真的有人在把自己花园里长烂的花连根拔起的同时，将别人丢下的花种进土里悉心浇灌。

&esp;&esp;在她把江稚茵领回家的金鱼

&esp;&esp;江琳的病其实控制得不错，这次也只是来例行检查。

&esp;&esp;一年前她突然心肌绞痛了几次，扶着家里的桌子蹲下去，差点以为自己要一个人交代在这里了，结果吃过急救药以后又好了不少。

&esp;&esp;江琳怕这是因为自己病情恶化，心脏病的猝死率也不低，也许哪天茵茵放学回来就见她倒地不起了。

&esp;&esp;于是在江稚茵读高三下半年的时候，江琳在反复斟酌以后还是选择搬回医疗技术更发达的滨城，江稚茵也毫不在意地说她在哪儿念都是念，这让江琳心里的愧疚感减少了一些。

&esp;&esp;她的女儿向来会慰人，神经大条，什么都说“没事”

“没关系”

。

&esp;&esp;但是不知道对于自己的这段过往，茵茵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松地笑笑，说“没事啊，你还是我的妈妈。”

&esp;&esp;纸是包不住火的，父亲十几年前去世以后，江琳在这世上就只剩两个有牵绊的人，一个是她从未再见过的亲生孩子，另一个就是从小跟在自己身后长大的江稚茵。

&esp;&esp;这些陈伤在她心间搁浅多年，也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象，既然已经被江稚茵发现，江琳索性把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讲出来，好让逼仄的心腔留出一丝让人喘息的空隙。

&esp;&esp;“可是妈妈。”

江稚茵低头绞弄双手，“我并不能代替那个孩子原谅你。”

&esp;&esp;所以你把你的苦恼和忧伤告诉她没有用，如果感到愧疚，应该想办法去弥补，这件事上她并不能代表任何人发表意见，她要怎么安慰你呢？说你其实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不必太自责？

&esp;&esp;但这对那个刚出生就被扔下的孩子是不是也不太公平。

&esp;&esp;揣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很多下，应该是陈雨婕检查完了正在找她，江稚茵默默看了一眼消息，简单地回了一下，让陈雨婕先回去，然后把手机翻转搁在大腿上。

&esp;&esp;她沉下一口气：“我代替不了任何人的。”

&esp;&esp;来来往往的病患路过走廊，通过地面的震动还能听见推担架的声音，急诊室里不断有新人进去，红灯亮了一次又一次。

&esp;&esp;江稚茵抬抬头，把检查报告还给了江琳：“如果你想要听我说点什么的话，我希望你去找找她，因为我也是被父母丢掉的孩子，更知道那种像从骨头缝里长出来一样的挫败感。”

&esp;&esp;江琳抿紧了唇，沉默无言，江稚茵侧目看看她，作为江琳的女儿，她说不出责怪的话，因为江琳真的对她极好，挑不出什么错的好。

&esp;&esp;“你拿过药了吗？还需要做什么后续的检查吗？我陪你去。”

江稚茵问她。

&esp;&esp;江琳摇摇头，头痛地闭眼：“我已经很久没病发过了，医生说病情控制得不错，按时吃药、疏散情绪就好。”

&esp;&esp;她起身的时候步伐趔趄一下，江稚茵扶了她一下，带着人回了家。

&esp;&esp;江稚茵好久不回来，江琳自己也过得随意，家里的衣服都随便搭在沙发靠背上，茶几上花瓶里的花不知道多久没换过，早就枯死了，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碎掉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