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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他声音纯朴,口气恳切,似是个良善之人,万万想不到居然如此狠恶,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你妹妹曾经是私娼,算不得良家妇女。
那个督军弟弟是做了错事,但你妹子与其嫁给一个卖饼的草民,何不就从了那督军弟弟,一生荣华富贵,不是很好么?别的女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李昶慢条斯理地问高得禄,在他心里,对这一家人却贵胄而选黎庶,确实有点不理解。
“你说的不错。”
高得禄低声说,“别人何尝不是这样劝我爹娘。
可我妹子进了那样人家,人家不拿我们当亲戚,妹子又出不来,我们父母兄妹一辈子也不得见面。
再说,这世上也有女子不爱钱,我妹子心里惦记着卖饼的三郎,放不下,不吃不喝,在里面不知道受了什么罪,年纪轻轻的,死得不明不白。
我们是平头百姓,到官府去告,人家一听说那恶人的名字,都不敢搭理这事儿,我只好自己给我苦命的妹子报仇啦。”
大家都是一阵沉默,后来高得禄接着说:“我被判了个剐,那督军的家人还不满足,非得把我阉了,说那恶贼的那话儿被我砍烂了,那世里就成了废人,要把我的话儿安给他。
我被阉了,后来官府里的人对外说我熬不过死了,从我这死人身上最后捞了一笔,卖到这儿来啦。”
这样凄惨的经历,就连李昶听了,也为之动容,心中默默思量这高得禄所说的话,好半天沉默不语。
飘飘随暮雨
一直等到素兰歇息了一个月,众人才动身向草原出发。
那乌德守在素兰身边,片刻也不舍得离开,舞鹰对他敌意甚深,碍着姐姐素兰,两个人虽然没有正面冲突起来,但舞鹰无论如何都不肯跟乌德并骑,带着自己的人守在柯绿华的马车旁边,唯有柯绿华对他说话之时,他才回答几句,其他时间,只是沉默。
此时正是初秋时候,西北平野之上,莽莽苍苍,举头见苍鹰戾天,低头见荒草漫漫,悲壮苍凉,正是西北铁铮羌管所奏的腔韵,柯绿华熟捻诗曲,看见眼前这般景色,脑子里想起听过的那首【陇头流水】: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
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朝发欣城,暮宿陇头。
寒不能语,舌卷入喉。
如今自己走投无路,孤身一人流离失所,不得以而远走草原,遭遇跟这首诗里的人何等相似,虽说跟素兰有金兰之好,但寄人篱下的滋味终究难以畅怀,如果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黑河堡子,不用再这样到处流浪,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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