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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遇到一位来自欧美的背包客,因为在先前曾经短短碰面,我替她拍了几张照片,于是再次相逢后短短对话几句。
用忘得零零落落的英语边冲她比画边说:“这对我来说太难了。”
“那你要返回吗?”
“不知道。
但这对我太难了。
太累了。”
{离家}
比起眼下总是蹲守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从前的自己却几乎是以离家出走为拿手。
——尽管用这样沾沾自喜的评价,却是以质而非数的突出见长。
我第二次离家,十八岁时从上海前往了北京,然后这场告别长达两年之久。
当时自己一贯在课堂上昏昏欲睡被老师评价成笨学生的大脑,在离家出走的过程中却发挥出处处的智慧闪光,旁门左道地最大限度活跃脑细胞,为了能够在街头平安地经济地合法地流落更久。
正值一月底严冬,只要可以落脚,在旧式澡堂的躺椅上睡两夜。
整个视线里斑驳的石灰墙,挂在凳子上的无主棉毛裤。
吸进肺里的浓重潮湿的暖气——物质守恒,多年后以结晶的形状渗入土壤。
比起彻底的第二次,在之前还发生过第一次,起因是和父母之间严重的冲突,以极端叛逆的心理,一整夜坐在屋里撕掉和他们的所有合影,然后在墙壁和家具上用油印笔写下大字报一般咒骂的话。
换到任何将来时都会认为幼稚的举动,可当时却沉浸在浑身因为愤怒而刺痛般颤抖的激动中,凌晨时分甩了门离开家。
第一次没有真正走远的意思,抗议的成分居多,因而过了一星期便在有所软化的父亲的劝慰下回到家中。
打开门的那一刻,心里有胜利者一般轻微的得意,走到自己的屋子,看见之前墙上的字迹已经被擦拭干净的时候。
然而,第二次离家,没有争吵的导火线,晚饭时一家人坐在桌边吃完,看新闻,中间插播广告,随后我回到房间,父母在外看电视,偶尔聊天。
看书,在写字台前涂涂画画,也睡了一觉。
短短的一觉,为了在凌晨起来。
凌晨3点50分,先去卫生间拿毛巾沾湿了稍稍擦把脸,带着行李走向大门。
{汤谷温泉}
很多年后站在东京繁华的地铁广场里,拿着刚刚在可供上网的咖啡挈茶店里搜索来的十几个电话号码。
因为意料外的变故,预定的行程被迫中断,如果不能立刻找到落脚的地点,也许就要露宿街头。
最初我在书店里翻阅着各种旅行书刊,希望能够记住里面登记的一两个饭店号码,后来发觉更智慧的方法应该寄托网络。
由帘子遮掩的小单间,键盘和电脑界面都是日语。
身边没有笔,向老板借来一支,要找纸,只有之前在书店里发放的一页广告宣传。
密密麻麻记录了十四个号码在上面。
然后换来大把零钱。
一百元硬币,把它们堆满在话机上,逐个朝对方拨去号码。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住宿问题。”
“一个人的话……”
“就是这个周末,还有空房吗……”
直到有家位于汤谷温泉的旅店老板在那边温和地说“可以入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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