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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斯熙听她那不置可否的语气,明白她对自己母亲的印象一般,叹了口气,“别这样,榕榕。”
杨廷榕低下头,车轮滚动,葛斯熙脚上是双旧的军用凉鞋,还有身上的海魂衫,他的很多东西不是普通小市民有的,但他却跟普通知青一样干活。
她的心软下来,“我们麻烦你的时候更多,大家别说客气话。”
葛斯熙奋力蹬着车,“嗯那,大家都别客套了。
我妈……”
他说得有些艰难,“我妈是要强的女人,从前独自在老家当家,做惯了主。
她又有些重男轻女,把我这个独生子看得太高,叫别人看着,有点像笑话。”
杨廷榕不吭声,你是她的宝贝疙瘩,我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谁愿意受别人家的气。
葛斯熙突然说不下去了。
不行,不能边骑边说,他满心的话想看着她说。
前面恰好有棵上年纪的槐树,他在树阴下停车,杨廷榕莫名其妙,但跟着下了车。
葛斯熙竹筒倒豆子般把话说清楚,“我天天都想见到你,和你说话,看你笑,跟你一起干活。
这段时间见不到你,我每天都想你。”
杨廷榕脸一红,抓着辫子梢,“现在不是在一起说话?大家一个大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说这干吗。”
她的头发闪着乌青的光泽,耳根透出淡粉红色。
葛斯熙苦笑,“是我和增元叔说要和你在两处干活,我不愿意偷偷摸摸见你,可又怕我妈跟你闹,让你受委屈。”
他抓住杨廷榕的手。
后者迅速想抽回,却被他握住了,“我本来说一直等你,现在却说话不算话。”
杨廷榕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认真的神态让她没办法再次低头。
“榕榕我们结婚吧。
我怕拖下去,你怕了我妈,以后连等的资格都不给我。
也怕我再不说,以后就没勇气再说。”
出身可以背叛,人却不能选择父母。
一边是心爱的姑娘,另一边是不讲理却深爱自己的母亲,葛斯熙从来没这样难受过。
还是他想得太少,以为父母尽管不和,但既然保持着婚姻状态,总还能同居一室。
没想到母亲宁可投奔他,跟他缩在乡下的小屋,也不在城里过比较好的日子。
杨廷榕脸烧得滚烫,用力甩开他的手,掉头就走。
走了好几步,她想起挂在车前架的瓜果,回身去解。
葛斯熙不声不响地拦在她前面,杨廷榕扭头,“我站得正立得直,没做见不得人的事,干吗怕你妈。”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他妈没瞧上她,一定嫌她出身不好,够不上做她儿媳妇。
杨廷榕没想到葛斯熙还老实地回答了,“她不大讲理。”
知道她不讲理,还不劝她讲理?杨廷榕气恼地瞪他一眼,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除非像那些小将,天不怕地不怕,把什么都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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