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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榕淘了一饭箩糯米,准备明天做水磨粉。
她低着头拣糯米里的小砂粒,闻言道,“过两天世道再变了怎么办?”
杨廷薇愣了下,喃喃地说,“能变到哪里去?我们已经被踩在最底层,这辈子还想翻身?”
“现在不挺好,爹爹可以上班,有工资;我们可以挣工分,好歹吃得饱肚皮。”
杨廷榕捉到只蟓子,随手掐死,“全中国农民占人口总数一大半,他们不全活得好好的?少想有的没的,咱们妇女半边天,靠自己最好。”
杨廷薇嘟着嘴不接话,过了会杨廷榕听她呼吸绵长,原来靠在柜门上睡着了。
杨廷榕由不得一乐,轻轻拍醒她,叫她上床睡。
杨廷薇二话不说,真的倒头便睡。
葛斯熙和杨廷榕商量后,最终请了田增原和蒋国欢的父亲做大媒,上门向杨鸿生提亲。
梅城的风俗需要男家女家各一个媒人,田增原做了葛家的,蒋伯父便是女家的。
先由蒋国欢的父亲去说,杨鸿生不是笨人,顿时想起从前的传言,大女儿和一个当权派的子弟走得近,于是满心不情愿。
在他看来,这种人家不知做了多少造孽事,何必高攀他们,没想到大女儿也是不省心的。
蒋国欢的父亲替杨廷榕高兴,虽然葛成霖起伏不定,可至少是干部,而且葛斯熙眼看要去念大学,仍认定非杨廷榕不娶,既有才又有德,十分难得。
葛斯熙又和王拥军是好友,因此他努力地劝了杨鸿生半天,加上秦伊恬从上海打电话来支持女儿,终于让杨鸿生勉强答应了婚事。
他松了口,蒋国欢的父亲便领着葛成霖、葛斯熙和田增原上门见面。
杨鸿生听说葛成霖是过江干部,没想到其人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老棉袄,沉默寡言,一点也没当权的气势。
但带来的礼物颇为不菲,两瓶杏花村汾酒,这是毛主席爱喝的酒,以纯正闻名,市面上轻易买不到。
田增原把葛斯熙和杨廷榕在队里的表现夸了又夸,又感谢两位父亲为国家培养了好儿女,说得大家都笑呵呵的,杨鸿生留他们在家吃午饭。
葛斯熙自告奋勇下厨,端上的几道蔬菜咸淡适宜,杨鸿生心里暗暗点头,葛斯熙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梅城人,能干程度倒也不输。
彼此相见甚欢,过了几天选好日子,葛家按梅城规矩上门定亲,送了八色礼物,是鸡鸭鱼肉烟酒糕糖。
邻居看在眼里,都说杨廷榕定了门好亲,气得沈根根大骂杨鸿生势利。
他也办得起这些,老头子却不肯给他机会。
定亲是大事,杨廷薇也请了假回家,趁大家不注意时溜到沈家。
沈根根气昂昂地问,“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定?!”
从前每次他提起,杨廷薇总说大姐还没定做妹妹的不能抢在前面。
既然杨廷榕已经定下来,那么她也没什么理由可推的了。
一向都是沈根根让着她,杨廷薇没在意,开玩笑道,“要是你爸也能随口做两句诗,哪怕是打油诗,大概我爸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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