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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拥军酒量最差,没多久晕头转向,只知道葛斯熙扶他进房上了床。
醒来外面两人在敲桌子吵架,一个说你是我儿子我安排你去哪就去哪;另一个说我不是为自己,你在外面做事是干部,我妈帮你当了几年家,躲了鬼子躲国民党,到头来落个地主成分,在老家天天挨批斗,你于心何忍。
一个又说我们都要服从,要求我们怎么样我们就得怎么样;另一个说至少我们得知道发号施令的人的想法是什么,不然就是盲从。
这句话一出,似乎有人动了手,玻璃、瓷器之类破碎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脆。
王拥军犹豫着要不要去劝架,还没起身葛斯熙进房了,怒气冲冲地和衣躺下就睡。
他酒气冲人,王拥军连忙闭紧眼睛装睡熟。
第二天早上葛斯熙又恢复成和气的四喜丸子,吃早饭时王拥军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葛斯熙不明所以,笑道,“怎么了,老是看我?”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还有酒味?”
王拥军摇头,“伯父呢?”
葛斯熙说,“中央有紧急通知,今年工厂商店都不放春节假,照常工作。”
说起来农民最自由,按时节种地就行,春节正是农闲。
葛斯熙带王拥军去吃的是元福桥小馄饨,虽然没从前的精致,但仍然皮薄馅鲜,汤里又是紫菜又是蛋皮,还有榨菜末,吃得王拥军连连赞叹,“城里人花头多,你呆我们那习惯吗?”
葛斯熙说,“大男人到哪都一样。
一年多前我高中毕业时想去西北当兵,我妈死活不答应,我连西北那种环境都不怕,哪会不习惯这里。”
王拥军惊讶地问,“你不是应届生?”
上山下乡面对的对象是应届生。
葛斯熙笑道,“不是,下乡前我在船厂上班。”
王拥军的嘴张得更大了,船厂待遇好,为什么还来插队。
一言难尽,葛斯熙说,“回头再说。
你吃这点够吗?”
王拥军说够了够了,小馄饨里还另加了四只汤团,两咸两甜。
咸的是全肉芯,咬开外皮,卤汁流出来,鲜得很。
甜的是芝麻馅,加了板油后又香又软。
这顿早饭太贵,他舍不得马上吃光,慢慢地咀嚼,想让好滋味在嘴里多停留一会。
这阵子呆在乡下,农村的伙食只求吃饱不求质量,葛斯熙也馋了,连馄饨汤都喝得一口不剩。
他不催王拥军,先去洗好碗筷。
现在顾客和服务员平等,大家都是主人,主人吃过饭自己动手洗碗。
站在水池前他看见蒋国欢和钱贵芳在外面拉拉扯扯,一个抱住另一个的胳膊不让进来,另一个则坚持请客。
最终还是蒋国欢占了上风。
她看了半天,摸出用手帕包好的钱和粮票,要了一碗小馄饨和两张葱油饼。
两人去窗口端了吃的,回过身看到没空桌,而葛斯熙和王拥军在那边招手,便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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