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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白天,敌人飞机在米脂县以北葭县以南,黄河和无定河当间的地区,反复地侦察,但是他们在这一片波涛起伏似的黄土山地里,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
不要说集结在这里的各路大军,就是连一个老乡、一头毛驴也看不到。
山坡上或者川道里的一个又一个村庄,也都不见炊烟,像是远古洪荒的地域。
可是晚上呀,这一片山地里就变得热闹了。
老乡们,男女老少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活动开了:有的帮部队碾打粮食;有的帮部队烧火做饭;有的帮战士们缝补衣服;有的扛着枪四处巡逻;有的扛着担架,急急地奔走……成千上万的人民解放军,也在紧张地运动。
山头上山沟里,到处都是步兵、炮兵、骑兵。
步兵在山沟行进,脚步声沙沙地响;战士们紧张、低声地转述命令:&ldo;跟上!
&rdo;&ldo;不要跑,迈大步跟上!
&rdo;炮兵部队上山的时候,驮炮骡子哼哧哼哧喘气;炮兵战士们,用手推着炮筒,给牲口使劲。
一队队的骑兵侦察员和成群的骑兵通信员,从部队行列边的河槽里跑过去,马蹄嗒嗒嗒地响着。
马蹄下溅出的火星,吸引住步兵战士们的注意力。
步兵战士们悄悄议论:
&ldo;这些老总们真抖哇!
像首长一样,抬脚动步就是马!
&rdo;
&ldo;哎,我干过那活计,也不松快!
&rdo;&ldo;是呀!
我们这一阵儿两只腿驮着身子走,一宿营可就睡大觉。
他们?宿营后还要喂牲口,半斤八两一个样!
&rdo;
这时候,如果有人突然用照明弹把这山沟都照亮,那便会看见:这些部队有南来的北往的,东走的西去的,穿来插去;有些部队在三岔沟口拥挤着抢路走。
哎呀!
这该多么混乱!
其实,这一股一股的部队,都是按统一的号令向自己目的地走着。
这真像一盘棋,随着棋子的走动,棋势仿佛幻变莫测,其实它是有规律的。
夜里四点钟,陈光允那个旅的部队,在一条偏僻的山沟里宿营了。
少数放警戒的部队上了山,其他的战士们都在山沟里的路两旁睡着。
战士们有的枕着背包抱着枪,一个紧挨一个睡;有的蹲着背靠背睡;有的因为冷蜷缩着睡。
他们有的人睡得很实在,像是大炮也震不醒;有的拉鼾声;有的牙齿咬得嘣嘣响;有的含糊地说梦话;有的因为脚痛有病,在梦里轻轻地呻唤。
河槽里炊事员们有的抬水,捡柴,有的在油布上给病号擀高粱面。
火苗舔着大行军锅的锅底,从锅的周围升腾起来。
指挥员和政治工作干部,有的站着靠树干睡那么分钟;有的把驳壳枪木套栽在地下,坐在枪套上,双肘支住膝盖,双手托住下巴闭闭眼;有的在战士们旁边来回走动,哪个战士低声呻唤,他便跑过去,摸摸那个战士的头,很久很久地蹲在那个战士身边,听那不均匀的呼吸声。
没有睡的人,都不停地仰起头望着夜空。
天气阴沉沉的,现在,怕的就是下雨!
宿营后,旅首长住在半山坡上的窑洞里。
这窑洞,想必是远年住过人。
如今没有门窗,墙角挂着蜘蛛网。
可是住在这里比露营就舒服得多啦!
参谋们正在旅首长住的窑洞里挂作战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