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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文时侯假传王令又如何,父王就算再愤怒也不会杀了他,他那位王兄也自有千万种理由替自己开脱。
再说了,若非巫王算错了徐暮,此刻,巫子玉可能会落网,而他依旧会这样狼狈的躺在这里。
钓鱼时,鱼饵本来就算用来饲养鱼的,就算侥幸没被吞进肚子里,也要被咬上几口,才能引鱼上钩。
垂钓者关心的,是有没有钓上鱼,又有谁会关心一只鱼饵的死活呢?
九辰忽然觉得有些冷,他费力支起身体,正想去床头几案上倒碗水喝,一个青色身影眼疾手快的按住他,不容违逆的道:“躺着别动,需要什么就告诉师父。”
说着,他已倒好一碗热茶,递到九辰面前。
他们师徒见面,离恨天向来是冷诮而孤傲,像一只遗世独立的仙鹤,从未像今日这般客气。
九辰把茶碗拢在手里,偏过头,打量着眼前那片模糊的青色,猛地想起一事,便问:“师父可查到梁伯的消息?”
离恨天摇头,目光怅惘的盯着榻上的少年,不知不觉,眼眶已微微发红。
九辰清晰的感觉到,眼前这青衣男子的手竟然在颤抖,不由有些奇怪。
待深思片刻,他脸色愈白,哑声问:“我是不是,活不到上战场了?”
“不是!”
离恨天几乎有大哭一场的冲动,强忍着泪花,以免露出马脚,双眸深处,却是难以言喻的刻骨伤痛:“有师父在,你会健健康康的活一辈子,师父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
说着,离恨天禁不住握住九辰尚有些滚烫的手臂,急切的问:“你根本不喜欢这些明争暗斗,对不对,你从未替自己打算过么?”
他目中的怜悯,如此清晰可见,九辰仿佛被狠狠烫了下,有些反感的抿起嘴角:“那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
没错,从小到大,他自己的事,都是他自己做主,即便是生死,也不例外。
他只要有一口气就会努力活下去,若实在活不下去,也会选择坦荡荡的死去。
他来去一人,无牵无挂,旁人凭什么管他。
但一想起之前曾主动找离恨天帮忙,九辰又觉得这话说得底气不足,特意加了句:“梁伯的事,算我欠师父的人情。”
“这声「师父」,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空名么?”
离恨天喉间涌出无边苦涩,怅然道:“你的身体,不可能再上战场。
你,可愿跟为师离开,从此逍遥江湖,再不理会这里的是是非非。”
九辰一怔,没料到离恨天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眼睛隐隐有些酸胀,不由嘴角一挑,冷冷道:“我与师父非亲非故,又相互看不顺眼,师父为何要带我离开?莫非,师父也怕我挡了别人的路么?”
他黑眸寒彻,如深潭般平静,毫无希冀可言。
见离恨天目含愧疚,哑然无语,九辰寒声道:“我早说过,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离侠别指望着我当孔融。”
离恨天依旧没吭声,视线凝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来许久,他忽然伸手,拍了拍九辰的脑袋,敛去伤感,宠溺的笑道:“师父和你一样,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今日,师父就先替你报第一个仇。”
最后一句,他眸底陡然凝起一团浓烈杀气。
这杀气不像是装不出来的,九辰懵了懵,眼见着那道青影袖间青光一闪,风一般掠出殿外,不由皱起眉毛。
此人混迹江湖已久,该不会真的按照江湖规矩,直接把巫子玉的脑袋割下来吧?
如果是真的,那么——
他总算没白叫这么久的师父。
如此想着,他再无力气,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依稀有个青衣人带了颗血淋淋的人头回来,在他耳边宠溺的道:“辰儿,师父给你报仇了,你开心么?”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咸咸的,凉凉的,浸湿了枕头。
陷入梦魇的少年,低咳了一阵,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