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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小姐,你在哪间大学读书?念什么系?”
“咦,闻小姐是不是上过《振声晚报》的人物专访,我好像看过你的相片。”
最机灵的那一位干脆帮闻亭丽拿了一份果盘:“老站着说话没意思,闻小姐,我们到那边吃东西边聊吧,你会打网球吗?不会,我教你啊。”
正巧高太太过来迎接潘太太,见此情形,两位太太笑着摇摇头,一起走开了。
闻亭丽应对自如,顾盼生辉,刚被几人护送着坐到沙发上,又有一班年轻公子围上来,男人们就像蜜蜂见了花一样,把她团团围在中间。
有人给她拿饮料,有人为她端点心,有人殷勤献上一束花,更有人建议要陪她去花园里透气,还有人把自己新买的德国微型相机拿出来给她玩。
闻亭丽将胳膊支在沙发右边扶手上,懒洋洋听他们说话,忽觉有一道视线朝这边射过来,就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她身边的人。
一抬头,就见陆世澄旁若无人朝那边去了。
仿佛方才那道目光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闻亭丽咬唇觑着他的背影。
“那小子是谁?”
潘家大少爷说,“众星捧月似的,连高大公子都对他如此殷勤。”
“陆世澄你都不认得?”
“潘少爷刚从天津来上海,不怪他不认得,不过陆世澄不是回南洋去了吗?何时回来的。”
“回来有几日了吧,年底事情多,他回来代表陆家主持上海商会的年会什么的。
对了,你们都听说了吧,半年前陆世澄投资了一部《时间的沙》,特地找了电影皇帝朱小舟来演,听说都快杀青了,倘若此片成绩好,陆家说不定会继续在电影界投资呢。”
此话一出,这些公子倒没什么,旁边文艺圈的人士登时来了精神。
“那电影圈可就热闹了,三四代人积累下来的庞大家业,连白龙帮都眼馋得不得了,到时候陆家想捧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番话引起了现场某个人的兴趣,这人炯炯地盯着陆世澄的背影,正是陈茂青。
他用目光追随陆世澄的同时,不忘用手肘怼怼身边的玉佩玲,玉佩玲被他一怼,手里的酒差点洒出来,她倒也不恼,只似笑非笑回瞪陈茂青一眼。
半个小时后,随着花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自发离席去往花园。
闻亭丽好不容易才从那堆追求者当中脱身出来,一个人到楼上高筱文的卧室里躲清净。
稍顷,高筱文也来了,一进屋就催闻亭丽:“我都替你安排好了,快去。”
闻亭丽没动。
高筱文乜斜着眼睛笑她:“你不是要当面问他几句话吗?怎么,又不敢去了?不去的话,那间屋子我就不给你们留了。”
闻亭丽这才不慌不忙起了身,下楼走到糕点区域,随便拿了一杯香槟,却不喝,只是发呆,身后不断有客人路过,她也没注意,好不容易整理思绪后,另外斟了一杯酒,举着两杯香槟悄悄溜了出去。
很快来到后楼,往里走,迎面看到高庭新和孟麒光出来了。
闻亭丽左右一顾,眼看无路可退,只得躲到一旁的灌木丛后,动作太仓促,险些把两杯酒洒出来。
好在这两人似乎各怀心事,并未注意到闻亭丽的藏身之处。
高庭新站在台阶上点燃一支烟,笑着说:“今晚陆世澄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牌也拿不稳,掉到桌下好几次,”
孟麒光没接话,桌上那帮小子一个劲向高庭新打听闻小姐,谁听了不心烦。
高庭新一贯心粗,也没多想,随口说:“你别说,陆世澄这人不声不响的,牌风倒是凌厉,你们几个再怎么围攻他,他也只是不露声色拆招。”
孟麒光淡讽道:“此人若是城府不深,能把他两个叔叔拉下台吗?他祖父陆鸿隽当年也是说一不二的厉害人物,如今不也拿这个陆家长孙没办法,我看他不只聪明,还心狠。”
高庭新不无惋惜地说:“可惜再有本事也是个哑巴,前些日子他举办上海南洋商会年会,个人能力倒是服众的,就是在主持会议时有诸多不便之处,当时我就想,总不能次次都让别人代他发言吧。”
“陆世澄不是给自己找了几个治哑疾很厉害的医学教授,难道就没一点法子?”
高庭新摇摇头:“我一个伯父在美国学医,据他说,陆世澄这病需要一种强烈的应激,类似于我们中国人常说的药引,没有药引子,再怎么治也是不济事的,先不说这个——喂,你比我会看人,你看今晚陆世澄那意思,这次游乐场入股的事他究竟会不会考虑?”
他想起方才在桥牌室的情形,他这边刚提起双方入股合作的事,陆世澄就直截了当摇摇头。
高庭新笑着说:“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再拒绝我,这实在是个好项目,多少人想入股都没这个实力,现在上海滩正儿八经的游乐场只有大世界、新世界两家,其中新世界游乐场设施还相当老旧……”
话虽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去年他也曾跟陆世澄提过兴建游乐场的事,陆世澄也是果断回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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