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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跪着的小丫鬟簌簌抖,间木簪歪在一边,沾着茶水的裙摆洇出深色水痕。
往日里油光水滑的管家,此刻眼底布满血丝,蟒纹缎面的马褂皱得不成样子。
附近做活的丫鬟小厮也都战战兢兢,都不明白,最近半个月这管家脾气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
他们之前打碎了东西,只要找管事报备一下就行,现在是哪怕打碎一个下人用的粗瓷碗,也要被骂半天。
“赵管家好威风。”
夏天轻叩门框,檀木珠串在腕间轻响。
“听说府上最近手头紧?小女子不才,倒有笔生意想与管家谈谈。”
她指尖轻扬,怀中露出半卷银票。
管家的喉结滚动两下,目光死死钉在银票上。
自从家中库房莫名失窃,老爷已半月没有好脸色,商铺的银钱周转也愈艰难。
夏天看着此刻这人的眼光,倒像是溺水之人看见的浮木。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他强作镇定,却伸手将茶盏碎片踢进桌底,碎瓷划过青砖的声响,像极了夏家当年抄家时,玉器坠地的脆响。
旁边的小厮立刻给管家使眼色,又悄声上前耳语了几句,侧眼正好看到夏天袖中若隐若现的公主府徽记,瞬间变了脸色。
他忙不迭挥手斥退众人,褶皱的眼角堆起谄媚的笑,亲自掀开绣着金线的湘妃竹帘:“贵客快请进,偏厅茶已备好!”
檀木屏风后的偏房里,铜炉烧着沉水香,袅袅青烟缠绕着墙上的《山居图》。
“刚才听来报的小厮说,姑娘想买我家老爷名下的一套宅院?”
管家捻着山羊胡,目光在夏天素色衣裙上逡巡。
“正是。”
夏天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赵管家想必也听说了半月前京城那场变故,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我家祖母本就体弱,如今更是夜不能寐,特意吩咐寻个风水宝地迁居。”
她轻叹一声,望向窗外微风:“幸得朝中故交推荐,说这越州城不仅风调雨顺,还吏治清明,尤其赵大人治下!
所以家里长辈就动了来这里定居的念头!”
“姑娘谬赞!”
管家猛地挺直佝偻的背,却又狐疑眯起眼,“只是如此大事,怎不见令尊亲自前来?”
“实不相瞒,我家长辈长年不出京城,这一动,身子骨不太好,舟车劳顿的犯了旧疾,此刻还在运河的画舫上静养。”
夏天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龙凤纹边框一看就是钟鸣鼎食之家才会有的。
“所以我这晚辈不就先来打点一二,等他们来了以后,可以直接有地儿歇脚!
家父临行前特意赐我这枚信物,全权处理置业之事,还请大人割爱。”
赵管家盯着印章上的徽记,喉结上下滚动。
原本紧绷的嘴角瞬间绽开笑纹,露出两颗犬齿:“既是贵人,说什么割爱!
我府中还有几处三进宅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姑娘可以好好挑挑……”
说着,就要回屋拿宅院的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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