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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爱不下去,也恨不畅快。
可即便,她没办法原谅他、接受他,却也希望,像郑老师说的那样,可以理解他。
她想了解一个完完整整的江随,因为她不想为了任何人,背着沉重的怨恨向前走。
于是她在黑暗里低声开口,问他:“江随,你额角的疤,是怎么来的?”
第56章“阿鸢,我疼。”
江随在港城的那几年,不知道江咏麒是将他当作陆连营的替身,还是单纯地拿他做掩护,或拿他当增添情。
趣的工具,每次和不同的男友约会,总要带上他。
他们有时在酒店,叫他待在客厅,有时又去野外,叫他待在车里。
他被迫地,在那样的年龄,见识过不少回叫他震惊、惶恐,与作呕的声音。
也始终记得腹腔里空得吐无可吐,翻搅得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人从喉头拉扯出来,是什么滋味。
可或许是,老天觉得他还不够可笑。
在江咏麒又一次浪漫约会结束后,俩人不知是为了兴致,还是单纯觉得无所谓,喝了点酒,仍旧坚持自己开车。
那次,他坐在后排。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猛烈的撞击,大脑一瞬间的空白,汽车侧翻的震荡,和意识到身处危险时,从头骨到身躯剧烈弥散的疼痛。
江咏麒也不是一开始,就想直接离开的。
nbsp;她也试图将他拉出来。
可变形的车体,狭小的空间,将他紧紧挤压在后座,动弹不得。
他似乎听见那个陌生男人,叫他母亲快走。
汽油泄露,车尾起了火,可能会爆炸。
他埋在低低的车窗边,瞧不见他们神色,只能透过浮起红雾似的眼,看见碎裂迸溅的玻璃,看见男人和女人,穿着文明社会的皮鞋,来回拉扯的双脚。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潜意识里,他仍祈盼过一点爱意。
于是他动了动唇,曲了曲指节,虚弱又努力道:“妈妈,我疼。”
或许是过于小声。
无人应他。
意识融进嘶嘶的燃烧声前,小小的江随终于明白,被亲人抛弃,孤单面对死亡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
也是从那时开始,江随知道,眼泪留在脸颊上,是很冷的。
并且,没有丝毫作用。
自那之后,他也从未再向谁喊过疼,因为无人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