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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住,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鼻子酸得厉害。
他想说深圳好大,楼好高;想说他在厂里干活,能吃饱(他犹豫了一下,划掉了这句);想说手指不小心划破了,快好了;想说月底就能再寄钱回去……最终,千头万绪只凝结成最朴素的几个字:
**儿平安。
**
**勿念。
**
**保重身体。
**
**儿:阿娣**
写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把信纸仔细折好,连同那张早已烂熟于心的汇款收据(证明他寄过钱了)一起,塞进一个同样皱巴巴的信封里。
信封上,他再次颤抖着,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下那个在心底默念了千百遍的地址:
**苏北省清河县娘花村苏有根(父)收**
第二天,难得的休息日(半天)。
阿娣早早起床,仔细洗了脸(尽管水是冷的),换上那件相对干净些的工装(虽然依旧灰扑扑),小心翼翼地把那封承载着千钧重量的信揣在贴胸的口袋里。
他拒绝了黄毛等人去镇上录像厅的邀约(也根本没钱去),揣着仅剩的几毛钱,脚步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急切,走向厂区外那个小小的邮政所。
邮局里人不多。
柜台后面坐着的,还是上次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营业员。
阿娣走到柜台前,踮起脚,将信封和那张宝贵的八分钱邮票,一起递了过去,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紧张:“同志,寄信…寄到苏北…”
女营业员接过信封,扫了一眼地址,又拿起那枚邮票在日光灯下照了照(这个动作让阿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拿起一个蘸满浆糊的海绵块,在邮票背面抹了抹,“啪”
地一声贴在了信封右上角。
阿娣的心随着那清脆的一声响,重重落下,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充满——成了!
阿爹阿妈很快就能知道他的消息了!
然而,就在女营业员拿起邮戳,准备盖下去的那一刻,她办公桌上一部老旧的黑色电话机突然“叮铃铃”
地刺耳响起。
女营业员皱了皱眉,放下邮戳,接起电话:“喂?…嗯…是…嗯?…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讶,“…娘花村?…整个清河县下游?…邮路断了?什么时候的事?…要多久?…行,知道了。”
她放下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业务。
她拿起阿娣那封贴着崭新邮票的信,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的语调通知他:
“苏北清河县是吧?刚接到通知,那边遭了春涝,河水暴涨,冲垮了铁路桥和公路,邮路断了。
你这信,暂时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