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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第1页）

负责防守这个据点的是&ldo;人民服务队&rdo;的一帮学生，看见国军大举反攻了，这些头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纷纷请教：&ldo;蔡长官，我们应该怎么办呀？&rdo;，蔡智诚说：&ldo;你们先守着，我下去看看&rdo;。

好不容易从房顶下到街面，刚走几步就发觉情况不对了。

刚才还在追击共军的伞兵现在却反过来被共军追着跑，华野11师的战士挺着亮晃晃的刺刀，正从熊熊的火光之中蜂拥而出、冲杀上来。

国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慌了神，个个象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跑，这时候，大家的耳边传来了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喊叫：&ldo;展开火力‐‐展开火力‐‐不要乱‐‐给我顶住！

&rdo;

&ldo;展开火力&rdo;是指打开全部的火力点。

与一线正面阵地不同，侧翼阵地和纵深阵地的火力点是有明暗之分的，明火力点的功能是掩护、支援主阵地，很早就暴露了，而暗火力点则要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才能够使用。

通常，暗火力点有两类，一类是隐蔽在角落处的地堡暗碉，另一类是隐藏着的射击口，这种&ldo;暗射孔&rdo;的里侧在事前已经掏空了一大半，等到临要开打的时候再把最外层的一块砖捅掉，枪口就正对着预留的&ldo;射击死角&rdo;，而那里往往就是攻击部队的聚集地。

启用暗火力点，对守军而言还意味着另一道指令，那就是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人都必须坚守在现有的位置上，谁也不许撤退或者换防。

从这时起，各射击点将向一切移动的目标开枪，无论其是不是自己人，也无论其是官还是兵。

听见&ldo;展开火力&rdo;的命令，大家都抓紧时间寻找掩体、各就各位，蔡智诚也不例外。

他受伤之后浑身无力腿脚发软，再想爬梯子返回先前的财主家的房顶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好匆忙钻进街道正中的一个拦阻工事里‐‐这个位置可不太妙，既显眼又没有退路，完全不是督战官应该呆的地方，可他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再选择了，只好蜷缩在沙包后面，硬着头皮冒充敢死队。

这街心工事是个&ldo;明火力点&rdo;，里面搁着几箱机枪子弹，可机枪却不知道被谁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蔡智诚拎着把手枪趴在这里&ldo;一夫当关&rdo;，眼看着共军越冲越近，心里又急又慌，一伸手就摸到了身上的手雷，那还是在杨桥村时工兵营送给他的&ldo;礼物&rdo;，这时候也顾不了许多，拨开保险就投了出去。

美式手雷的触发引信很短，几乎落地就响。

冲到近前的共军士兵以前大概没见过这种圆不溜秋的洋玩意，被炸得一愣神，顿时气极了，爬起来甩手就扔出一个炸药包：&ldo;蒋该死！

给你尝尝这个&rdo;。

没想到工事里头的蔡智诚也不服输，又从沙包后面丢出个比手雷还要大一号的圆家伙：&ldo;土八路，给你尝尝这个&rdo;，解放军弄不清那是个什么新式武器，吓了一跳，赶紧散开卧倒。

这个&ldo;比手雷更大的圆家伙&rdo;其实是蔡智诚的水壶，当然不会爆炸，但共军的炸药包却是货真价实的，轰隆一下把街心工事崩塌了一块，也把蔡智诚给震晕了过去。

（随着火炮数量的增多，到了1948年7月，电影里的那种夹在腋下的20公斤大炸药包已经很少见了，但后来名震江湖的&ldo;飞雷&rdo;在这时也还没有普及。

当时，解放军最常用的爆破器材是&ldo;手掷炸药&rdo;，这是一种装药三四公斤的小炸药包，如果将数个捆扎在一起照样能够摧毁坚固工事，而单独使用时则可以用手抛投，比手榴弹要厉害得多‐‐华野11师让&ldo;蔡蒋该死&rdo;品尝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蔡智诚一直在那座崩塌的工事里昏睡着。

这期间，他曾经醒来过几次，但他并没有动弹，而是躺在原地继续装死。

在模糊的潜意识里，蔡智诚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掉了，周围的那些呐喊声、枪炮声和爆炸声都已成了别人的游戏，不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冥冥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随着硝烟和尘土在晨风中荡来荡去，飘飘欲仙，仿佛随时都能够融入通往天国的道路，飞往海国英给他描述过的美丽安祥的天堂……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够死去。

当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他发觉自己依然还在战场上，依然还留在这残酷的、充满了血与火的人间里。

天色渐渐放亮，共军撤退了。

此时的帝丘店北门就如同惨烈的修罗场。

遍地都是死尸，共军的、国军的，完整的、残缺的，横躺竖卧血肉模糊，倒在一起混成一堆；遍地都是弹坑，倒塌的战壕、倒塌的地堡、倒塌的房屋被烈焰烧灼成一团焦黑，铜的弹壳、铁的枪械散落在残垣断壁之间，在缕缕的硝烟中闪着冷冷的光。

一片废墟之中，唯有蔡智诚先前呆过的那幢大房子还突兀地立着，四面的墙壁都坍塌了，只剩下三根裸露的柱子还支撑着一块破败的屋顶，摇摇欲坠。

据守在这里的&ldo;人民服务队&rdo;队员已经全部阵亡，屋里的被炸死、房顶的被震死，一个也没剩下。

（有人说&ldo;人民服务队&rdo;是军统的机构，这并不准确。

严格地讲，国民党人民服务队应该是国防部领导下的特务组织，最初的成员是抗战后复员的青年军官兵，亦即当时&ldo;社会五毒&rdo;之一的&ldo;青年从&rdo;。

48年以后，&ldo;人民服务队&rdo;开始大量招收反动学生，这些党员学生被授予军衔，派往军队中开展宣传和监视工作，又被称为教员或指导员。

当时，伞兵部队里并没有&ldo;人民服务员&rdo;，但绥靖区和杂牌部队里却有不少这样的人物，黄百韬整25师里的&ldo;服务员&rdo;大多来自于浙江大学，所以遇到蔡智诚的时候总是&ldo;学长学弟&rdo;的十分亲热，彼此间关系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