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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翻开自己的教学笔记,开始认真准备明日要教授的课程内容。
她忽然想起了今日在捕鲸厂内看到的情景:陈九和另外几个男人,正合力拉着一把巨大的手摇锯,费力地锯着一块厚实的木板,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计算着制作货架所需的尺寸。
他们一边挥汗如雨地干着粗活,嘴里却还在结结巴巴地念叨着那些她刚刚教过的、蹩脚的英文单词。
钢笔尖在教学笔记的纸页上,不小心洇开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索性合上了笔记,另外找来一张空白的稿纸,开始在上面沙沙地书写起来:
今日,我曾试探着询问过陈先生他的宗教信仰。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并没有首接回答我的问题。
后来,我从其他几位华人口中得知,他们中的一些人,信仰一位名叫‘妈祖娘娘’的海神,还有一些人,则信奉一位被称为‘关圣帝君’的武神。
这些,都是他们遥远家乡的神明。
可是,我却从未见他们进行过任何形式的祈祷或祭拜仪式。
他们只是日复一日、沉默而勤恳地劳作着,努力地学习着那些对他们而言全然陌生的语言和文字,仿佛一刻也不愿停歇下来。
或许,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也同样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力量吧。
陈先生时常敲打算盘,计算他们的开支和储蓄。
他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
我曾亲眼看见,当那个名叫周老二的年轻伙计,因为偷藏食物而被他当场发现时,他并没有斥责,只是沉默地从自己那份口粮中,分出了一半,默默地塞进了对方的衣兜里。
我知道,他们平日里对食物非常节俭,餐食也谈不上有多好。
可是,不知为何,我每次去到那个简陋的捕鲸厂,他们总能像变戏法似的,拿出各种各样出乎我意料的好吃的来招待我。
今天的薏米糕,味道就非常好。
还有昨天的昨天的那种带着馅儿的、圆滚滚的白色面点,我忘记了它的名字,但也非常好吃。
最令我困惑的是休息时,他擦拭几个写着人名的木牌时的专注。
没有焚香也没有跪拜。
我问他这是什么,他也没有回答。
海湾传来汽笛的长鸣,艾琳将鹅毛笔浸入墨水瓶,书写不停。
又开始期待明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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