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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皱着眉头,坐到了一边的木桶上:“不管她怎么想,咱们总得当面说清楚。
今早阿萍姐来说,她要西处转转。
眼下日头都晒屁股了,还不够缓?”
梁伯喷出烟圈,打量了他一眼:“啧啧,廿二载不娶亲倒稳如泰山,如今白捡个标致小娘反倒火烧腚!
要我说,且待她自己寻上门——这雌儿可比戏文里的红拂女还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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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时,灶房再次飘出混合的饭香。
林怀舟攥着换下的绸衫立在阿萍姐跟前:“劳烦姐姐帮我寻套粗布衣裳。”
洗衣妇瞪大眼:“这杭绸”
“蔽体而己。”
她将粗麻布衫套上身时,对着锈蚀的镜子理了理鬓角,镜子里里映出个眉眼清丽的少女,倒比绫罗绸缎更衬气度。
晚膳摆在灶房门口。
陈九扒完最后一口饭,正和梁伯在厨房帮助收拾碗筷,抬眼便见林怀舟娉婷而来,粗布衣衫掩不住通身气度,仿佛野地里生出的玉兰。
“陈先生、梁老丈。”
她敛衽施礼,从袖中取出锦囊倾在案上。
金镶玉镯碰着银鎏金步摇,叮当声里混着她的话:“这些物件,抵得半年嚼谷否?”
见她进来找二人说话,旁边帮厨的人自觉退去,留下空间给他们议事。
梁伯的烟锅杆顿了顿。
陈九皱眉推回锦囊:“林娘子这是何意?”
“妾身林家瑛,表字怀舟。”
她抬眼首视对方,眸子里跳着油灯火苗,“愿在这里谋个差事——管账、教书、浆洗皆可。”
见二人不语,她取了跟小阿梅要的纸张在案上画算:“如今厂里百二十人,月耗米粮少说三十石,鱼获折银"
数字如珠落玉盘,竟将一个月的开销算得分毫不差。
梁伯烟锅里的火星子“啪”
地爆响,老卒眯起眼:“小娘子怎如此精通账目?”
"
我还会洋人复式记账。
"
她嗓音忽地发涩,帕子按了按眼角,再抬头时己换上坚毅神色:“我六岁寄养族中,每日勤学,后在账本里讨生活,来金山前夜还在替宗房算田亩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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