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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酥衣仍垂首,低低“嗯”
了声。
长襄开导她:“玄临关失守,并非你之罪。
通阳城之困,亦非你之过。”
“夫人,可您先前曾说过,我是兰蘅,兰蘅即是我。
所谓苏墨寅,全不过是我的凭空臆想。”
她语气中稍有波折,“所以,下达错了军令,导致玄临关失守的是我。
有负皇恩,带着众将士围困在通阳城的是我。
西蟒兵临城下,最后想要临阵脱逃的,亦是我。”
郦酥衣仰首,月色如瀑般,衬得她面上愈发惨白。
“我放不过我自己。”
她放不过。
自从醒来,这每时每刻,她整个人皆是在煎熬中度过。
她对不起皇命,对不起沈家军的将士,更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她不是好臣子,不是好将军。
不是好丈夫,更不是一名合格的父亲。
她放不过自己,她绕不开这个心结。
她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何会得了凭空臆想的怪病,为何会捏造出另一个、与自己大相径庭的假人。
自幼时起,她的一举一动皆是完美,她不曾出差错,也不敢出任何差错。
她本是一张白纸。
一张被人驯化的,万般干净的白纸。
可她越是强求自己做到完美,越是要求自己不负任何人。
她肩上负担便越重,心中愧疚便越深。
她越是清心寡欲,便越想要动情。
佛殿之内,菩提之下。
面对着身前皎皎月色、灿灿佛光。
她忽尔明白了——
她不是神,她是人。
她有欲望,有自己的念想。
她会开怀欢愉,亦会心生愠怒,会黯然神伤。
她会惊惧。
她会嫉妒。
她会憎怨。
她的情绪会濒临崩溃。
她像是一张弓,一张蓄满了过完二十余年所有情绪的长弓,长弓拉满,箭羽搭上,只待瞬时的迸发。
长襄伸出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男人双肩宽实。
老者双手却略显羸弱。
清风袭来,窗牖外树影浮动,长襄声息缓缓:
“沈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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