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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残盔向黎明（第4页）

陈小五扶着受伤的老包，回头望了眼河湾——那里的硝烟正慢慢散去，十西个钢盔的倒影，永远留在了结冰的河面上。

三、残盔向晨

天黑时，他们躲进了一座废弃的土地庙。

老包用刺刀撬开冻硬的泥地，生起堆火，火苗舔着捡来的日军罐头盒，里面煮着芦苇根和冻土豆，散发着苦涩的热气。

“李大海”

陈小五突然开口，往火里添了根柴，“他总说，等抗战胜利了，要回山东老家，给爹娘修座新坟。”

凌越没说话，只是摩挲着李大海的步枪。

枪托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李”

字，是太仓战役后刻的，当时这汉子笑着说：“万一我没了，你们看见这字，就知道是我。”

老黄叹了口气：“咱们从南京出来的三百二十六人，现在就剩九个了。”

他数着钢盔，“团长，小五，我，还有那边五个”

“别数了。”

凌越打断他，把煮好的土豆分给众人，“钢盔还在，人就在。”

月光透过土地庙的破窗照进来，落在九顶钢盔上，弹痕里的冰正在融化，渗出水珠，像在流泪。

凌越望着中条山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比太原亮些，隐约能看见山的轮廓，像卧着的巨兽。

“天亮就走。”

他把李大海的钢盔抱在怀里，盔内还残留着体温，“到了中条山，给这些钢盔再找点事做。”

陈小五往嘴里塞着土豆，突然笑了：“等打跑了鬼子，我把这些钢盔都收起来，摆个铺子，就叫‘残盔铺’，给后人讲讲它们的故事。”

老黄也笑了，伤口被扯得生疼，却笑得很响。

火苗在他们脸上跳动，九顶钢盔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倔强的剪影，正慢慢走向黎明。

汾河的水还在流，带着血的味道，往东方去。

而九顶残盔的影子，在月光里拉得很长，像一串未完的省略号，正朝着晨光升起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