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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残师抉择与血色账单（第4页）

凌越带着他的九十多人，钻进了公路旁的树林。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沟壑和密林，朝着与大部队相反的方向移动。

老黄在最前面探路，他的鼻子比狗还灵，能闻出日军巡逻队留下的烟味；六安断后，他的耳朵尖，能听出一里地外马蹄声的数量；苏小梅走在中间，时不时停下来给伤员换药，动作轻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

凌越走在队伍中间，手里攥着那半截军旗。

风吹过树林，叶子沙沙作响，像那些死去弟兄的低语。

他回头望了一眼公路上的人流，那些穿着同样军装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晨雾里——从今天起，他们与国民党军，与那些宏大的战略、激昂的口号、填不满的沟壑，彻底分道扬镳了。

他们带不走淞沪战场的胜负，带不走友邻部队的溃退，带不走那些写在战报上的“歼敌数”

和“伤亡数”

。

他们只带走了九十多条命，一挺打哑的重机枪，半截染血的军旗，还有一本记着一百七十九个名字的账。

五、日军的伤亡报告

三天后，日军第六师团的作战室里，联队长佐藤一郎看着手里的伤亡报告，眉头拧成了疙瘩。

“张庄至江湾镇，我军阵亡一千五百六十七人，失踪九十八人，重伤三百二十人。”

参谋官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其中，第十三联队第三大队几乎全灭，联队长以下军官阵亡十七人。”

佐藤一郎的手指重重叩击着桌面，桌面上摊着淞沪战场的地图，张庄和江湾镇的位置被红笔圈出，像两个渗血的伤口。

他想起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的描述：“那些中国兵像疯子一样，没子弹了就用刀，没刀了就用牙，死了都攥着我们的裤腿”

“对方的番号查明了吗？”

佐藤一郎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侄子就在第十三联队，三天前发来电报说“即将攻克张庄”

，之后便杳无音信。

“是国民党军67师396团，团长凌越。”

参谋官递上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中国军官穿着沾满血污的军装，肩上的中校军衔歪歪扭扭，眼神却像狼一样锐利，“但据俘虏供称，这支部队己经脱离国民党军主力，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佐藤一郎捏紧了拳头，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