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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残阳血路（第1页）

湖岸的淤泥在军靴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叽”

声，淩越的手指在望远镜冰凉的金属外壳上碾过第三圈时，前沿的警戒哨枪声终于撕破了黄昏的寂静。

不是零星的试探，而是成串的、带着绝望意味的连射——那是斥候兵在遭遇大队敌军时才会用的信号。

“旅长！”

通讯兵小张连滚带爬地扑过来，绑腿上还沾着湖底的黑泥，“正前方两里，铁甲车！

钢盔能盖住半个地平线——是十六师团的先头联队，最少一个满编大队，带着装甲车和炮兵！”

淩越猛地放下望远镜，镜片里最后残留的影像还在晃：灰黄色的人潮像被打翻的蚁穴，九二式重机枪的三角架在夕阳下支起密密麻麻的黑点，最前头三辆“小豆坦克”

的履带正碾过刚收割的稻田，辙痕里翻涌的泥水泛着铁锈般的红。

他深吸一口气，肺里灌满了湖风带来的腥气，还有隐隐约约的硝烟味——那是从湖对岸日军营地飘来的，像一条毒蛇，早就缠上了他们的喉咙。

“吹号！”

淩越的声音在晚风里劈了个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德械团，一、二团顶上去！

顺子，你一团占左翼鹰嘴坡；周毅，二团扎进右翼黑风口芦苇荡；韩东，你带团部首属队压中军，把预备队给我攥紧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那些刚从湖里爬出来、军装还在滴水的士兵，“天炉阵，给我架起来！

今天谁要是把炉壁捅漏了，我崩了他！”

号兵的铜号在暮色里颤了颤，吹出的调子却格外刚硬。

德械团的老兵们像是被这声音抽了一鞭，拖着湿漉漉的枪身往阵地上冲。

一团长顺子是个左撇子，此刻正用右手把捷克式机枪往鹰嘴坡的断墙后架，粗糙的手掌在冰冷的枪管上抹了把，骂骂咧咧地对身边的机枪手说：“小三，记着没？等小鬼子的先头部队过了那道坎，你就往人群里搂火，别心疼子弹！”

他嘴里的“那道坎”

是鹰嘴坡下一道天然的沟壑，往常的天炉阵里，这里就是“炉膛”

的第一道弯，只要把住了，日军就是瓮里的鳖。

右翼的黑风口芦苇荡里，二团长周毅正猫着腰往深处钻。

他的绑腿在突围时被铁丝网刮破了，露出的小腿上缠着渗血的布条，此刻被芦苇叶扫过，疼得他龇牙咧嘴。

“都给我把身子压低了！”

他回头吼了一嗓子，看见几个新兵正踮着脚往远处望，气得抬脚就踹，“看个屁！

小鬼子的装甲车开不进芦苇荡，可他们的掷弹筒能把你炸成渣！

p18的保险都给我打开，等他们进了射程，照着腰眼打！”

新兵们被他吼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攥着中正式步枪的手心里全是汗，枪托上的木纹都被浸得发深。

中军阵地设在两片阵地中间的洼地，韩东正指挥着士兵往地上埋炸药包。

他的眼镜片在暮色里碎了一块，此刻只用单眼瞄准，嘴里叼着半截烟卷，含糊不清地对通讯兵说：“告诉旅长，左翼的土坡太陡，装甲车爬不上来，但是得防着他们用平射炮；右翼的芦苇荡太深，怕火攻，让周毅多备点湿毯子。”

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轰隆”

一声——日军的先头部队己经开始炮击了。

炮弹落在鹰嘴坡前的空地上，炸起的泥块像雨点似的砸在顺子的钢盔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咧嘴一笑：“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