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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残村聚首（第1页）

从嘉定阵地撤出来的路，走了整整一天一夜。

三百人的残军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在旷野上蜿蜒前行。

没人说话，甚至没人咳嗽，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军靴踩在地上的“沙沙”

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鸦鸣交织在一起。

那股从嘉定带来的血腥味，仿佛钻进了每个人的骨头缝里，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

苏小梅的白大褂早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和几个卫生员轮流背着一个重伤员，姑娘的肩膀被压得红肿，却始终没哼一声，只是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些落在后面的伤兵，眼神里满是担忧。

李大海依旧扛着那挺歪把子机枪，只是脚步慢了许多。

河南汉子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狠劲，只剩下一片疲惫的红，他时不时停下脚步，帮那些走不动的伤兵背枪，或者扶一把踉跄的同伴，粗粝的手掌拍在别人背上时，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

陈小五走在凌越身边，少年的百式冲锋枪始终攥在手里，枪口朝下，仿佛那不是武器，而是某种支撑。

他的话少了许多，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凌越的背影，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像是在默默消化嘉定阵地上那幅地狱般的景象。

凌越的脚步很沉，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担。

那枚团部印章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棱角硌得皮肉生疼，却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知道，现在他不仅是398团的连长，更是这三百残兵的主心骨——他的脚步不能停，他的腰杆不能弯，哪怕心里早己被悲伤和愤怒填满。

当那片熟悉的村庄轮廓出现在暮色里时，凌越的喉咙突然发紧。

还是那片灰扑扑的屋顶，还是那几缕从断墙后冒出的黑烟，村口的歪脖子树依旧歪着，只是枝桠上，多了几个简陋的瞭望哨——那是用破布和树枝搭成的，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是我们之前待过的村子！”

陈小五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

村口的瞭望哨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十几个手持步枪的黑影从断墙后钻了出来，举着枪，警惕地对准了他们。

“站住！

什么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广西口音。

是老黄！

凌越的心里猛地一松，像是紧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支点。

他举起手里的中正式步枪，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