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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西南村血战下卷 地道蛇影（第1页）

一、七日破壁

第七天的晨雾裹着血腥味，在五村的上空打了个旋。

凌越跪在地道口，手指抚过新挖的土墙——夯土混着稻草，被士兵们用身体反复压实，坚硬得能挡子弹。

他身后，一条蜿蜒的通道在黑暗中延伸，像一条蛰伏的蛇，从张家村的灶台底下，穿过李家坳的猪圈，钻进王家屯的地窖，最后通到土山背后的乱葬岗，整整三里长，打通了五村十二户人家的屋底，连最偏远的磨坊都藏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射击孔。

“最后一段通了！”

马老三的吼声从地道深处传来，带着回音震得人耳朵发麻。

络腮胡大汉的手掌磨出了血泡，缠着布条的右手举着一盏油灯，火苗在污浊的空气里跳动，照亮了他身后二十多个浑身是泥的士兵——他们是最后一批挖通地道的人，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黄土。

凌越弯腰钻进地道，低矮的通道仅容一人半蹲前行，头顶的泥土时不时往下掉渣，砸在钢盔上“噼啪”

作响。

每隔三丈就有个岔口，往左通弹药窖，往右是藏身洞，最窄的地方只能匍匐前进，两侧的土墙被油灯熏得发黑，隐约能看见士兵们用刺刀刻下的字：“67师赵二狗，活着回家”

“粤军陈阿西，杀够十个鬼子”

“各出口都做了伪装。”

伍班长跟在后面，瘸腿在泥地上拖出一道歪痕，他指着一处盖着石板的洞口，“这是张家村的主出口，上面堆着柴火，鬼子就是踩过去也发现不了。”

凌越掀开石板，外面是片菜地，几棵蔫了的白菜还立在地里，远处日军的帐篷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他重新盖好石板，指节在冰冷的石头上磕出闷响：“传令下去，所有能动的弟兄，今天天亮前必须熟悉地道布局——哪个岔口通哪里，哪个洞能藏人，哪个射击孔能打到村口，都得记死了。”

“伤兵呢？”

苏小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抱着急救包，白大褂的下摆沾满了泥，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

七天来，她几乎没合过眼，跟着士兵们在地道里穿梭，哪里有伤员就往哪里钻，手指被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结，却始终紧紧攥着那把用来剪开绷带的剪刀。

“重伤员转移到最深处的藏兵洞，”

凌越的声音沉得像地道里的土，“轻伤员编入战斗组，负责传递弹药、守射击孔。”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躺在临时铺着干草的土台上的伤兵——有人断了腿，用木棍绑着当支撑；有人瞎了眼，却死死攥着步枪，手指还在摸索扳机。

“我能打。”

一个瞎眼的粤军士兵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听声就能开枪，让我守射击孔。”

“我也能。”

旁边断了胳膊的学生军跟着喊，他的左手缠着绷带，右手却稳稳地握着一把刺刀，“我能摸黑装子弹。”

凌越看着他们，喉咙像被堵住了。

七天来，六百残兵里，能拿起武器的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其余不是倒在日军的炮火下，就是躺在这潮湿的地道里，靠着仅有的盐水和发霉的红薯维持生命。

可就算这样，没人喊过一句“投降”

，没人说过一句“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