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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曲柳懵圈了。
“你傻呀?你和你老婆被窝爱干的事!”
“杨老板,这种事我还真不知道,你让我怎么问?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事,我……我……”
“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你说你苟活五十大几干什么?男女平时没什么,一旦相中,就是干柴烈火,如果他没有火,这柴是不是废物柴?你让女的怎么想?连楞子都会的事,他会不会?”
“应该会!”
“老水头,这种事,不存在应不应该,他的事,要不行,你还真不能代替,丑话咱说在头,事我尽力办,办砸不是我事,别认为你花点钱,我栽的可是名声,想清楚了回我话,我好对人说!”
“杨老板,在这吃鱼喝酒!”
“事成了,你不摆酒请我都不行!”
杨瞎子边走边摆手。
胡沁芳给钱,李宜忠只拿自己出的,其余还回去,“胡姐,别这样,什么是朋友?没有你,我能认识姚六弟,我年长他一岁,今后有个啥沟坎的,我想六弟不会推辞,这会儿不是我干队长那会儿,穷困潦倒,只要有的挣,还怕没钱?有件事得麻烦胡姐!”
“你说!”
“我女儿被人遗弃,可能有了身孕,你给我在附近找个可靠人家,男人得老实,得能挣钱,就这烟毡,砍这烟帽,我女儿不是我自夸:除了黑,除了不识字,能算个美人,这事不急,先撂你心里,真砍实杀,找个人,年龄大一些不要紧,我女儿今年十八岁!”
“这人有,我认识,我百分之百包你!
你先把底露给人家,我不玩虚的!”
“好!
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胡沁芳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定的事,必须实现,江湖险恶,扼在要冲,不是所有事,都在江湖。
李宜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汪凤楠这个坑洞填平了,还没等他把身子舒展开来,嘚瑟一下,新的麻烦又卷土重来,还是钱上的事,钱虽不多,但他确实没有,不是马菊手上的,而是另一个人的,当初能够借出来,也是颇费了一些周章,说好了好借好还的,可一旦借出去,就遥遥无期,他蹲在树荫底下,头皮发麻,他妈的,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他把认识的人,能够说上话的,翻来覆去扒拉好几翻,叹口气,白交了这么多朋友,关键时刻,全他妈指望不上,头大了,秋风偏就扫秋叶,一团团落在他头上。
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偏偏又得了一场重感冒,鼻塞流鼻涕都没啥,偏就一阵阵咳嗽不止,咳一阵眼泪就下来了,临时买些药,吃了不但不行,反而有加重的趋势,他骂了娘,扔了药,晚上时分,李宏图就来了,质问父亲大小妹这些日子是不是跟着上船了,李宜忠先是一愣,后来一点头称是,李宏图就把李子北学校去家里落实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宜忠,他知道怎么回事,但无法实情相告,到晚上,竟咳出血来,李宏图劝其吊水,李宜忠开始心疼起钱来,决定返回乡下,治这种不起眼、但一时半会好不了的病,还是他妈人家高孝虎、朱少臣,他们善用中药,苦煎慢熬,汤汁在药罐子崩跳,掀得壶盖跳舞,男人风似,来无影去无踪,牛芳芳看他咳得抓心挠肺,不敢怠慢,这是家里摇钱树、智慧树,家里大事必须李宜忠,李红霞、李红云隔屋听着那劈柴一般的叱咤之声,心纠结一起,从不生病或很少生病的李宜忠这一咳,小半个月就没了,期间李红旗和宏图走了趟货,秋凉就爬上来,人脆弱得伏着躺着卧着,象狗蜷缩在那儿,霹雳之声不绝于耳,李宜忠先是嗓子咳疼,带血,然后咳得东倒西歪,在床上挣扎,哭爹喊娘,稍后轻了些,口痰就多起来,竟一天吐了半盆,乖乖,这人怎么一下就腐朽起来,天天吃药,十一二天以后,咳嗽减轻,他又神气活现出现在组里,没事东西头乱转,他在造势,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突然哪根神经接错了,竟然到我家去,当时我大李建木同志还在湖里,一门心思摆弄庄稼间杂草,我母亲正在做一种叫菜挫的小菜,把一色的白菜叶子劈下,专用菜梗,洗净,用刀切刀剁,剁成梗钉,用盐杀梗中之小,把绿水去掉,剁辣椒、生姜、大蒜,成屑拌于其中,这种菜,我那时竟吃出瘾来,一顿不吃长想,两顿不吃,抓耳挠腮,憋不住,用大口麦乳精空瓶一装一大瓶,都不够两礼拜,城里学生渐渐有人喜欢,拿豆腐、纤张、豆芽和肉与我换,他们说这个好吃,我妈能耐。
李宜忠笑模笑样晃到我家,“哟,二大娘还这么光彩照人?人说岁月催人老,你倒是例外,还是老模样!”
“又想甚事?有刀伺候!”
刀可是寒光闪闪。
“二大娘又想歪了不是?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有话说,有屁放!”
他坐下的时候,我妹妹居然悄悄摷手棍,随时随地准备敲打他脑袋,“二大娘,我和你讨论正事呢,小妹妹,把趁手棍放下,你也别嫌我闺女李红霞黑,更别嫌她不识字,我们也不嫌你家穷,我们凑合凑合,干脆,我们搓合搓合他们,我们做亲家得了!”
“你不嫌我们家,我们嫌你们家!”
我妈把刀剁菜板上。
“嘿,嘿嘿!
你们嫌我们家?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李宜忠一家蒸蒸日上,你们家穷得叮当响,你嫌我们家什么?”
“人品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歪歪斜斜倒下来,什么钱都敢使,什么事敢做,我们小门小户实在高攀不起,你请!”
我妈那叫一个牛,“我告诉你:你闺女再要不要脸,到处祸害我家儿子名声,我决不轻饶!”
“多大点个事,值当的吗?我本来就是多此一举,你还就不识抬举,这都什么年月了,别人早钻钱眼里了,你们家倒好,还是一穷二白,你瞅瞅二大爷,挣钱不行,拾草打巴根谁也比不了他,他要干什么呀?当优秀除刀能手?你睁开眼看看,还有几人人工除草,你干几个月,除完头茬生二茬,人家打药只要半天,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我乐意,我穷我光荣!”
“你快拉倒吧,金钱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懂吗?没有钱,你啥都不是?还嫌弃我们家,我告诉你:我们几天跑一趟江南,回来就有三四千收入,你家恐怕连一百块钱都拿出不来,每到李子并交学费时,东挪西借,你也不嫌寒碜?还要不要脸?”
他站起来,在自己脸上轻拍几下。
我妈被他打在七寸上,这是直接揭脸皮,泪水刷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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