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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年关将近,空气里弥漫着辞旧迎新的气息。
一次晚饭后,我随口问她:“小敏,快过年了,要不要回家看看?”
原本在收拾碗筷的她,动作忽然顿住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才慢慢转过身,脸上惯常的明朗笑容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藏许久、此刻终于要破土而出的复杂情绪。
就在那个弥漫着淡淡油烟味和饭菜余香的厨房里,她第一次向我,袒露了她生命中最沉重的那页。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器敲击着心房。
她说,她和姐姐彭晓慧,仅仅三岁,就彻底失去了母亲。
那个本该是她们避风港的父亲,沉溺于酗酒与赌博,在又一次失控的暴怒中,失手打死了母亲。
染血的拳头,换来了他的死缓判决,也彻底击碎了姐妹俩懵懂的世界。
亲戚邻里,无人敢沾,也无人愿沾这对背负着家丑与晦气的孤雏。
最终,冰冷的福利院大门接纳了她们年幼的惊恐与无助。
那段在福利院长大的岁月,是灰暗底色上刻下的深深烙印。
直到后来,岳明远在一次慰问活动中得知了她们的遭遇,心生怜悯,开始了长期的资助。
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支撑着姐妹俩艰难地长大、求学,直至她们终于能够凭自己的双脚站立在这人世间。
她说,这就是她们姐妹全部的前半生,那些被遗弃的冰冷、独自挣扎的孤苦,像淬火的冷水,早早地锻造了她异常独立甚至带点倔强的筋骨。
我终于明白,是怎样沉重的恩义,能让岳明远如此理所当然地驱使这对姐妹;而她们颠沛的过往,也让我心底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
“我给你按按后背吧。”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种寻求慰藉般的主动。
我侧过头,看着她脸上隐约的疲惫痕迹,于心不忍:“干一天活了,你也够辛苦的,歇会儿吧。”
她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淡而执拗的笑,手指已经试探性地搭上我的肩颈:“只有手里忙着的时候,心里头才踏实,才觉得……日子是满的。”
她的指尖带着薄茧,力道开始缓缓渗透进来,声音也仿佛随着动作沉静下来,“不瞒你说,来这儿的这些日子,是我……最像‘家’的日子。
叔叔婶婶待我,真像亲闺女一样,嘘寒问暖的疼着。
曦曦呢,那么个小人精儿,粘着我叫我‘姐姐’,像多了个亲妹妹似的讨人喜欢……”
她提起我父母时那份自然流露的依恋,让我下意识抬眼望向他们的卧室门。
那扇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合拢了。
老两口仿佛心照不宣,早早把曦曦哄进了屋,将客厅这片小小的天地,连同这氤氲的灯光和有些微妙的气氛,完完全全留给了我和她。
用意不言自明——在他们眼中,勤快、贴心又讨曦曦喜欢的彭晓敏,无疑是填补那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这份热切的撮合,让我心头一时百味杂陈。
沉默在按摩的节奏里流淌了一会儿。
我斟酌着开口,试图触及那个她可能不愿碰触的人:“小敏……算算日子,你父亲,也该出来了吧?”
她搭在我脖颈后侧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更重的力道按压下来,沿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揉捏,仿佛要将什么无形的东西揉碎。
“去年就出来了。”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是岳明远,在老家给他置了间小屋,让他落脚。
牢里这些年……人是学‘乖’了,不闹腾了,除了……那口酒还是戒不掉,灌得昏天暗地,倒也……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