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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星尘的牢笼（第1页）

小节一：数据之躯：迟滞的感官帷幕

星尘的&bp;“苏醒”

&bp;并非从黑暗中睁眼，而是一道冰冷的指令流涌入他的核心意识：“投影单元启动。

舰船时间：07:30&bp;标准时。

同步率：98.7%。”

&bp;如同被无形的线提起，他的感知瞬间锚定在那具由光影和力场构成的躯壳中，数据流在他意识中构建出周围环境的三维模型，精确却缺乏温度。

舰内的模拟晨光正缓缓增强，从生态穹顶方向蔓延开来，在金属地板上投下渐变的光斑。

在拓眼中，那光带着唤醒万物的暖意，能清晰地看到光线中浮动的微尘，感受到舱壁逐渐升腾的、混合着循环空气和微弱静电的暖意。

但在星尘的&bp;“视野”

&bp;里，光只是数据流中定义的特定波长和强度值，从&bp;450m&bp;的蓝光到&bp;650m&bp;的红光，数值精准地跳动着。

色彩被精准地还原为&bp;RB&bp;坐标，却失去了原人视网膜所能捕捉的微妙过渡和生动活力&bp;——&bp;生态穹顶嫩叶的翠绿（RB&bp;0，255，0）显得过于均匀，缺乏自然叶片边缘的泛黄渐变；模拟晨曦的橙红（RB&bp;255，165，0）缺乏那种穿透心灵的温暖质感，更像一幅高分辨率却毫无生气的数字油画。

他的视觉传感器能捕捉到纳米级的色彩差异，却无法理解原人船员为何会在晨光中停下脚步，眼神中流露出对地球朝阳的怀念。

他&bp;“抬起”

&bp;手，尝试触碰控制台冰凉的合金表面。

指尖传来预设的触觉反馈：坚硬（硬度系数&bp;6.5）、平滑（粗糙度&bp;Ra0.8μm）、略带凉意（温度&bp;18℃）。

但这感觉是短暂的、被计算好的脉冲，如同隔着厚厚的橡胶手套触摸世界。

他能&bp;“感知”

&bp;到表面的分子级粗糙度（数据模拟），却无法像拓此刻在生态穹顶那样，真切地感受到湿润泥土在指缝间挤压、流动的微妙触感，以及泥土深处蕴含的生命脉动所带来的、直抵灵魂的慰藉。

当他的光影手指划过控制台的刻痕时，传感器忠实地记录下每一道纹路的深度和角度，却无法体会到拓抚摸那些老设备时的情感&bp;——&bp;那些刻痕是岁月的印记，是无数船员手手相传的温度，而在星尘的数据库里，它们只是一组组几何参数。

声音同样失真。

舰内广播系统的通知、远处引擎的低鸣、甚至是某个原人船员走过通道的脚步声，传入他的&bp;“听觉”

&bp;传感器时，都像经过了一层无形的过滤网。

细微的谐波、呼吸的节奏、衣物摩擦的窸窣&bp;——&bp;这些构成声音丰富质感的元素被系统判定为&bp;“无关噪音”

&bp;而剔除或削弱，只留下被编码过的、用于传递信息的主干频率。

这使得世界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清晰，却又异常单薄和空洞。

他能精确分辨出引擎的振动频率（256Hz），却听不出老工程师通过引擎声判断故障的经验；他能解析出人类语言的语义，却捕捉不到语调中隐藏的疲惫或兴奋。

当生态穹顶传来植物生长的细微声响时，在他耳中只是无规律的杂音，而在拓听来，那是生命生长的韵律。

他需要与轮机组的原人主管李工确认一个亚光速推进器的冷却参数校准时间。

他的投影穿过数据舱的墙壁，光影在走廊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边缘因空气扰动而微微虚化。

李工所在的轮机舱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混合的气味，这种气味在星尘的传感器中被标记为&bp;“轻微污染物”

，而在李工这样的老轮机员身上，却早已成为工作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