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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子时,天上明月皎皎,照的农家小院亮堂堂。
书房中烛火摇曳。
这段时日李祺一家过的不算很好,如今京城中大案告一段落,正是给皇帝写信求情之时。
而且。
李祺望了临安公主的小腹一眼,眼底有澹澹笑意,临安公主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子嗣,双重保险,这次必能返回京城。
“伏惟父皇神功圣德,能察古今,能知先后,能明是非,能辨忠奸,有圣君之明而怀怜儿悯女之心……
罪妇临安并夫、子诚祈苍天垂佑父皇,垂佑大明万世盛昌。”
临安公主将纸上文字又复诵了一遍,滴滴泪水自眼角滑落,她轻声抽泣着。
若单说辞藻华丽,此文并不算什么,但其中却有拳拳至孝之情。
“古人言,读《陈情令》不下泪者,不孝,以前妾身还不以为然,如今读驸马此文,方知以情写文,才是至诚之道。”
看到临安公主梨花带雨的神情,李祺就知道这步棋走对了。
朱元璋从精神上、能力上几乎是个无懈可击的超人,在大多数事上,他都理智到冷酷的看待这个世界。
但实际上他又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因为年幼时的经历,他对自己人有种近乎偏执的宠爱,而他心中的自己人便是马皇后,以及血脉亲人。
这个破绽便是李祺的破局之点,他以情为剑,刺向朱元璋。
只要能唤醒朱元璋的舐犊之情,李氏的一只脚就迈出了深渊。
“父皇乃是至情至性之人,唯情能活我家。”
仅仅一封信改变一切,自然不可能,但这会是个良好的开始。
李祺目光幽深,韩国公府有今日的下场,原因很复杂,其中有很多政敌在其中推波助澜,但根本的原因是朱元璋和李善长生出了嫌隙。
胡惟庸案发生在洪武十三年,直到十年后才突然说李善长附从谋逆。
这是因为十年前君臣感情很好,朱元璋不愿意深究,而十年后君臣生疑,于是朱元璋生出了查办的心思。
皇帝的心思如同风中叶动,夏日蝉鸣。
表面上不为人所知,但实际上那些时时揣摩帝心的臣子洞若观火。
那些豺狼敏锐的意识到了皇帝态度的细微变化,于是一拥而上,将韩国公府吞没。
那些人能够利用皇帝态度的变化,李祺自然也能。
韩国公府已经灭亡,那他就只剩下一个身份,皇帝的好女婿,大明的忠臣,为父皇排忧解难。
君臣之间的博弈,不仅仅是权术的对拼,如今李祺以亲情为箭,且看皇帝中不中招!
临安公主捧着信纸,眼泪扑簌扑簌落下,哽咽道:“我要尽快将这封信送到父皇那里,临安想父皇了,父皇也一定想临安了,而且,临安腹中还有孩子,他一定会心疼临安的。”
一家四口中被流放的实际只有李氏三人,临安公主是遵循出嫁从夫才来到这里,她依旧是一品的公主,她若是派婢女出去,理论上是没人敢拦的。
而这件事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甚至还以为临安公主被连累失去了宠爱。
临安公主擦拭眼泪后,抽噎道:“明日我让小荷带信去京城寻六妹,而后让六妹帮我送进宫中,进献给父皇。”
临安口中的六妹,便是皇帝第六女,临安一母同胞的妹妹,怀庆公主。
这便是为什么李祺说临安公主是破局的关键,她在京城中的人脉太多了,即便是现在这种境遇,她也能轻松把信送到御前。
直达天听,本就是一种极大的权力!
……
洪武二十三年,秋。
京城叶黄而落,哀凄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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