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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艮泣泪跪在马车前,“老师!”
这些士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李祺愣住了,而后一股酥麻之意从脊梁骨陡然传到了他的头皮上,他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
自洪武二十三年返回京城以来,李祺一言一行皆用圣人的规矩要求自己,他或许是个假圣人吧,可他装的很像!
当初廷中李祺为湘王发声之事朝野皆知,而如今湘王**,外人不知道,可这些曾近距离接触过他的学生,却知道李祺是何等光明之人,自然知道他一定会在廷中抗辩,为湘王请命!
可如今朝中陛下锐意削藩,信重方孝孺等人,李祺上书不过是以卵击石,虽然皇帝大概率不会杀他,但必然会彻底失去圣意。
他们可不曾忘记,李祺身上还背着李氏的罪孽,若当真如此,李氏平反就再无希望了。
李祺没想到他们会聚集在这里,为保全自己而努力,来到这世间近十年,终究是有些用的。
他李祺或许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圣人,可受他思想所影响的人中,日后总会有圣人出现。
这天下的读书人,也不尽是猪狗之辈,皎皎于其中者,亦不可胜数。
正如鲁迅先生曾说过的:“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诸生所想所愿,我已知晓。”
李祺向诸生回礼,而后平静道:“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够再为诸生授学,往日里我曾对诸生言: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今日我再向诸生言: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仅此二句,再不复言。
请诸生各自归去,我去也!”
说罢李祺回到马车中,马夫一扬马鞭,那车架便再次轰隆隆向前而去,唯独留下车架之后的一众学子,注视着车架走远。
突然有学子说道:“早就知道会如此。”
周遭响起一阵叹息之声。
“李师心坚如铁,乃是明心见性的圣贤,又岂是我们这些挠挠之语所能改变。”
“学士曾言:为道纵死心如铁,今日之事早有预料。”
“李师曾是公侯冢子,又经历家族剧变,于生死间有感悟,继而成就今日,他的境界又岂是我们所能够揣测的。”
“究其根本便是朝廷根本不该治罪湘王。”
王艮想起了老师曾教导过他的——“过于刚直的人难以活下来,有时我们不得已算计人心、大势、玩弄权术,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该逆势而上时,虽死亦无憾。”
言犹在耳。
一道道夹杂着叹息之声的交谈声渐渐远去。
李祺的马车落在宫门前,他下车时见到许多朝臣已经到了,众臣自然也看到了李祺,几乎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当初李祺是不赞同治罪湘王的,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李祺会不会在殿上发难。
细细想来,还真的是非常有可能。
李祺虽然不以直谏著称,但在大是大非之前,他是一向非常不绕弯子的。
尤其大家都知道先帝临终前,也曾单独召见李祺,虽然先帝没有点出顾命大臣,但李祺事实上便是先帝留下辅佐的臣子。
而以李祺对先帝的诚谨侍奉,他一定会纠正新帝的错误。
今日的朝会,怕是不会平静。
李祺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平静的等待着宫门打开,而后随礼官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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