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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忙做生意,假期常托沪君姑姑管教,自此没少挨藤条。
有一日您弄丢了签支票的章子,便觉得一定是我这‘含金汤匙’的给弄丢的。
我那时不懂,只知道沪君姑姑对我好大的火气。
我也不愿招认,便硬着头皮受着。
那藤条也好长,折磨我一夜遥遥无期。
后来我从了这行,看了些八卦,方才晓得,姑姑朝我发泄的哪里是我的错事,是她自小吃的苦、情路失的意、未婚产的女、婚姻不顺遂、命运捉弄人……一切事事不如意,皆要借由这荆棘遍布的血鞭子,打到我们这‘含着金汤匙’出生,豪车出入,‘顺风顺水’长大的,令你无端嫉恨的晚辈身上。
单一个不够,我避居海外,便轮着子夜。
子夜一走,我失学回国,好巧不巧,便又轮到我。”
……
“我想起张爱玲讲,‘近代的中国人,突然悟到家庭是封建的余孽,父亲是专|制的魔王,母亲是好意的傻子’,我想起她还讲,‘中国人爱繁衍,像鱼一样大量产下鱼卵,可是大多数幼鱼只是被吃掉的命运。
’
“我想起卡夫卡。
格奥尔格和父亲说,我要去参加朋友的的婚礼。
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诱发父亲一系列的暴起辱骂,怀疑他没有这个朋友,要他证明确有其事。
最后在暴怒之中,叫格奥尔格‘我判你死亡’。
格奥尔格于是冲出家门,冲上大桥,从上头一跃而下。
讲卡夫卡的老师点评我仍旧记得——格奥尔格的死亡时以对血缘的斩断来获得一种复仇的快感——你要我死,我就真的死给你看。
哪怕从《变形计》中,也可以看出,卡夫卡自始至终都活在身材高大、凶蛮暴力拥有绝对权力的父亲的阴影下。
所以在《致父亲的信》中,他才会写,‘我看您获得了所有暴君所具有的神秘品质。
因为您,我丧失了自信,反过来,得到的,却是无尽的内疚感。
’
“我看过的一切经典,都在我认识他的过程中,渐渐开始解码。
“小时候,我很容易喜欢上恣意张扬的叛逆少年,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二流子。
我也很羡慕小时候我的一位肆意妄为的女朋友,有一次我这么告诉她,她以为我在凡尔赛。
‘只有我们羡慕你们的份。
你们这种家庭幸福,有人疼爱的乖宝宝,不知道有多叫我们这种没有爹妈管教的野种羡慕。
’她这样质疑我的用意,‘你们又有什么好羡慕我们的?’
很久之后,到美国之后,我才想明白,我之所以羡慕,是因为他们和在白人社会长大的小孩一样,都长了张,‘没有被人欺负过的脸。
’
可是,从小没有人疼爱的小孩,有什么好‘没有被欺负’的?
“一切回到故事开篇。
周缚的母亲看到十三岁的年年在读《飘》,在饭桌上忽然当众讲,‘我知道你看这本书是在看什么。
’这本书里,当然有大量性|爱的描写。
可在那句话里,仿佛最让年年难以启齿的两个字,性教育缺失下谈之色变的两个字,就是那本名著的全部。
年年该反驳什么,可是羞愤与耻辱的双重打击,让她面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向父亲寻求援助,父亲却也是爱人的帮凶,笑眯眯地讲,‘想看什么,也无所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