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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
另类,比“臭鱼”
、“烂虾”
保密。
俩人儿见了面就互相拷问,宿舍里“平安”
、“想你”
,“想你”
、“平安”
之声不断,我屡禁不止,他们越说越来劲儿。
那段日子,我很少说话,我天天写信。
我到邮局买了一百五十张邮票,一百五十个信封,我把邮票贴在信封上,把我初恋的地址写在信封上。
我不看日历,我写信,我一天一封,一百五十个信封用完,她就又回来了。
我在各种纸张上写信,撕下的一页笔记本,哥哥给我的大饭店信笺,植物叶子。
我找各种时间,想她的时候就写下来,我自行车骑得很好,我双手撒把,一手拿纸,一手拿笔。
我在信里夹寄各种东西,卡通、花瓣、纸条、蝴蝶翅膀、物理电学实验时用细电线弯的心形、有机化学实验提炼的白色茶碱结晶。
上完有机化学实验,我和厚朴把实验结果带回宿舍。
我仔细包了个小纸包,随信把我提炼的茶碱寄给我的初恋,她向来爱睡觉,正值考试季节,茶碱提神。
为了准备第二天的物理笔试,厚朴把他提炼的小十克茶碱一茶杯都喝了下去,结果十分钟后就倒下了,一直睡到第二天,睡得口水流了一枕头,我们小针扎、凉水浇、鞋底子抽,怎么也弄不醒,不知道什么道理。
我电话打不通,我想我初恋宿舍楼的电话一定像我们女生楼的一样难打,我赶快发电报:“信内白粉,弃之如毒。
慎!
慎!”
结果我初恋被她学校保卫处叫去,审查了整整一天。
那以后,我没再乱寄过其他东西。
信里,我什么都写,我想,我将来万一落魄当个作家,还要仰仗那时候打下的底子。
从那以后,我才明白,十几万字的长篇小说,凑凑、贫贫、拼拼,也就出来了。
我天天收到我初恋写给我的信,很快,就积了一大包。
我找了一个木盒子,仔细收了。
本来想留着显摆给将来的孩子看,到那时候,每人都有一屋子CD,没人有一盒子情书。
但是,后来,那些信都被我烧了,那个木盒子也烧了,我找的黄山地图也烧了,那张美国印的有那种昆虫交配场景的明信片也烧了。
我初恋用了某种古怪的信纸,不好烧,但是烧着了就不灭,冒蓝色的火苗。
第二个暑假,黄山没有去,当时我怕自己爬上山顶,想通了,一高兴就跳下去。
后来,黄山渐渐成了我的禁地。
有一次萌了念头要去,没过一个星期,下楼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踩空,左脚踝折了。
另一次想去,已经上了飞机,飞机出了故障,差点儿没掉下来,迫降在天津。
我在我的床上好像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女鬼,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
她的声音遥远,她反复唱一首歌: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日摇落,凄凄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